蓝色鸢尾花瓣上淌着露珠,顾晚舟伫立在一旁,静静凝望棺椁里的黑白照片。

深邃立体的眉眼,浓郁得让人难以移开眼,他面向镜头微笑,像站在一望无际的西伯利亚雪原,冰冷从容。

死亡的阴翳在此刻相当不真实,她恍惚回到了机场那天,看见他快要走到登机口的时候又折返回来,他们如同所有在机场分别的情侣一样拥抱、亲吻。

鹤鸣离开了,方姨也舍弃她了,一切又回到了母亲去世那年。

雨没有停下的迹象,顾晚舟取下胸针上的白菊,将它放在鸢尾旁边。

李念沉留到了最后,等她走出去后弯腰拾起棺椁里的花朵,凝眸观赏了会,他用手帕叠起白菊放进西服口袋。

英挺的身影在白烛光里优雅而高贵,男人低下头颅,朝那张黑白照淡淡一笑:“抱歉,安息吧。”

顾晚舟在车里等了五分钟左右,再望向宴厅便看到他正走过来。

后面跟着垮脸的阿旭,一副做错事刚被训过的模样。

细看之下,他和李鹤鸣五官有相似之处,比如偏淡色的瞳孔,薄薄的双眼皮以及红润的唇色。

但一个浓颜,一个淡颜,仅从感觉上而言看不出来有血缘关系,况且她也从没听说过李淮青有其他儿女,因此才没有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在想什么?”

第06章 卧室

抬头的一瞬,李念沉窥见了她眼底没来得及掩饰的泪光。

温和的苦涩气味在空气里蔓延,丝丝缕缕,不细嗅难以察觉。

是那朵白菊的味道。

“想到大哥了吗。”

同样的,他也靠近了一些,下一秒仿佛就要搂住她问东问西,从前顾晚舟并不喜欢这种哄小孩子的把戏。

鼻腔泛起一阵急促的酸意,她挪开视线,掩饰性地问:“怎么没听你说过和鹤鸣的关系?”

见对方垂着眸缄默不言,她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冲了,连忙将话题找补回来:“李新茗性格不太好,我担心他可能会报复……”

“担心……”他利落摘下黑色皮质手套,白皙的手上新旧痂交错,“我吗?”

“嗯?”顾晚舟不明就里,疑惑地眨了下眼睛,肯定道,“对啊。”

隔着半米的距离,他定定直视,好像非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最后小声发问:“真的吗?”

顾晚舟有片刻愣神,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他在地下室一笔一画雕刻的模样。

裹着清香的木材灵活地在指间翻转,他握得很稳,手背的青色脉络孑孑分明,指尖仿佛沾染了雕刻刀的寒气,精致却冰冷。

他的手戴戒指应该会很好看。

……

意识到自己完全跑偏了,她赶忙刹车胡乱点了两下脑袋。

李念沉唇边翘起一点弧度,像个矜持的青春期少年,微微别开眼,看向对面车窗蜿蜒的雨滴,“我的身份很尴尬,也许会给你带来困扰。”

顾晚舟想起了宴厅里的杂言杂语。

除去李新茗,也有其他认出他的人,态度无一例外的不友好,或明目张胆讥讽的,或躲在人堆里非议的。

“我不介意这些。”

李念沉似乎没有听清,缓缓回眸,像盛夏傍晚徐徐展开的夜色,灰白的亮光从眼底一闪而过。

“我以为晚舟会反感。”

她看起来很像那种以身份地位取人的人吗?

想到宴厅多亏他出现自己才能脱身,顾晚舟忽略那句亲昵称呼,认真解释:“怎么会,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个反感你?”

“你都送了我礼物,我自然是……”她一时间卡壳,思索片刻悠悠吐词,“知恩图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