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越是怀疑邱氏撒谎,也越是晓得不能找我做儿媳妇。做张老三的儿媳妇,就是要软弱无能,老实可欺才好,我这样的,只怕等张家老两口一闭眼,就找了相好的,携了家产私逃。丢下闰生一个,岂不可怜。”

石寡妇听阿媛把自己说得这般恶毒,一时晃神,半晌才笑道:“你哪能是这种人啦!不过,叫他们以为你是这种人也好,莫再打你主意。”

一时,她明白自己刚才想的简单,又叹气道:“这下晓得那五两银子是买了个太平,虽不是白花,还是觉得心疼呢。阿媛,婶子可不是图你那些钱,就是想你将来好过些。”

阿媛见石寡妇那皱眉的模样,心下却有一丝丝的暖。一个女性长辈,像母亲一样操心自己的事,这是多久都没有的事儿了。

阿媛握着石寡妇的手,“我当然知道婶子不图我什么,婶子真心对我好,我将来若是发达,必定要回报婶子的。”

石寡妇心下一笑,一个女孩子,说什么发达不发达?就算要发达,也得等身边那个男人发达。倒是颜青竹娶了阿媛的话,一定是要比现在一个人的生计好的。石寡妇好笑之余,心中却是领下阿媛这份情意,反握住阿媛的手道:“你将来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君,把日子过好了,便是回报婶子了。”

两人又闲话几句,石寡妇心中快慰不少,见夜已深,便嘱咐阿媛早些睡,自己也回了屋。

这回躺在床上,石寡妇却又琢磨起了别的事。阿媛,她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石寡妇却没机会再想,她睡意绵延,很快屋子里就有了轻微的鼾声。

一灯如豆,阿媛披散了头发,梳理了一番,又脱下外衣挂到一旁,准备歇下。转身时,正瞧见桌上的铜镜,便又坐到桌边,细细朝镜中端详。

还是那张圆圆的脸蛋,皱眉时,额头却有了隐隐的几条细纹。那是以前绝对没有的,但她又说不清到底什么时候有的。

催人老的并不是岁月,而是那些郁积在心中无法抹去的伤痛罢了。

阿媛朝镜中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不管怎样,活下去是好的。

她今天很厉害呢,以后人家都不来找她麻烦了,也让许多人知道她并不是好欺负的。

如果当初对待吴有德,她也有这种气势和头脑,也许就不必多吃那么多苦了。

可她知道,并非她变聪明了,只是,世事已将她逼迫得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