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姐不曾薄待过梁堇,梁堇虽感念昔日,但她到底是个陪房,人之微贱,官姐儿又能决她一家?子的好歹去处。
她不得已要行一思三,熬了十几年,越到跟前,越不能急色慌脚,梁堇从箱笼里?找出一只红漆匣盒,打开黄铜锁环,里?面盛的是一百根线香。
梁堇取来一根,燃了,坐在床上,以此使心?静下来,戒浮戒躁。
想让官姐对她一个陪房在短日子里?生出厚重的情分来,就要等,等官姐身处最难的时候,如此她的付出,才能得来更多的东西。
梁堇也不想这样算计,可她身不由己,她也想怀以赤诚,可她身处的世道和?境地,不许她如此。
再说荣姐,哪里?知晓是她大嫂张氏管的灶房,过了一日,张氏带了四样礼物,来她房中赔不是。
这张氏,比荣姐年长十几岁,父亲曾任过邓州通判,和?江家?大相公?是同僚,因在官场上,同是一个派系,俩家?便结下了亲事。
张氏是老来女,嫁到江家?三年后,她父亲便致仕了,如今家?中只有两位哥哥在做官,做的还都是小官。
张家?是没落下去了,而江家?却在官场上一路得意,江大相公?,今年才四十九岁,离致仕还早着呐,只要他没病没灾,做官做到自个下去,这江家?的地位,只上不下。
张氏道:“弟妹,你别怪,都是嫂嫂的不是,纵的那些个婆子没了规矩,欺到你头上。我?昨儿知晓了,又气又恼,你大哥与我?拿了一丸女儿丹,吃了才好受些。”
荣姐道:“我?刚来家?中,不知大灶房归嫂嫂管,要是知晓了,断不会如此做。嫂嫂身上可是有旧疾,那女儿丹是治什麽的药?”
“也不是什麽说得上名的疾症,只是受不了气,一气就胸口疼,这女儿丸,是从尼姑庵里?的孙尼姑那抄来的药方子,教药铺里?的人做了送来,疼了就吃一丸,我?吃两年了。”
张氏的面色有些发黄,荣姐问她:“嫂嫂得这病,老太太和?娘可知晓,若知晓,该请个好大夫家?来看看才是。”
“不曾教她们知晓,老太太和?娘身上也有不好的地方,我?去说,倒显得我?娇气,除了吃这味药,平日里?又得你二嫂舍点人参来补。
我?的病不值的说来弄嘴,原先这大灶房是娘管的,前几月才交给了我?,你来家?里?前,我?特?意交代过她们,教她们不可慢待你,谁知那些个人,不拿我?的话当话儿。”
“大嫂嫂,你别说了,我?不怪你,只怪家?里?的规矩不成个体统……”
荣姐说了好些个话宽她的心?,又留她在房里?吃茶,那张氏吃了半盏,言说房中有孩儿挂心?,要回去。
荣姐教春桃拿了两包北边的点心?蜜饯与她,张氏谢过,荣姐出来相送,直到张氏出了院儿,荣姐还呆站着,过了一会,朝院儿里?看了一眼,才回房。
隔日,三房的潘氏来她房里?坐,荣姐和?她提起此事,那潘氏顾忌她出身高,行事说话没个约束,不敢与她把心?儿掏,但什麽都不说,便枉是亲戚。
她道:“家?里?的下人做的不是那个样子,你合该去找你婆母,你是什麽身份,那些婆子又是什麽身份,你一个好好的官家?姐儿,身边有大丫头有妈妈,不使她们,反倒自个过去替陪房出气,这不是贱了自个的身份,抬举了灶房里?的那些人吗?”
“嫂嫂说得是,只是我?刚来,她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着实恼的慌。”
潘氏暗道:好一个吴家?姐儿,性子恁直,她去大灶房一趟,不仅得罪了张氏,杨氏,就连婆母李氏都得罪上了。
江家?尚有长辈,下面的人犯了错,也不该她一个新?妇去教训,还与大嫂张氏说家?中没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