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紧手中的汤匙,喉咙滚动几下,沉默许久道:“事已至此,大人不必太过自责,用饭吧。”

事情过去十几年了,阿娘的性命早已无可挽回,她回盛府,原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用过晚膳,回到东厢房,怀青和怀竹守在外面?。

她一进门,春蝉捧来一篮新?鲜瓜果,另一个叫惊蛰的丫鬟奉上?满满一托盘的蜜饯点心?。

原来方才在街上?,他还是差人买了吃食。

云葵心?里?惦记着?太子,不知他要如何?解蛊、何?时去解,自己又身在盛府,不知如何?面?对这个父亲,心?里?太多事,晚膳本?就食不下咽,这会更是吃不下,便让她们和怀青怀竹分着?吃。

春蝉打开衣柜,把里?头的绸缎和成衣指给她瞧,“这些都是大人亲自在绸缎庄和成衣铺挑的,姑娘试试成衣合不合身?”

云葵看了一眼,粉紫杏黄,厚薄适中,都是年轻小姑娘喜欢的样?式,粗粗看眼尺寸,应当?也是合身的。

惊蛰则端来妆奁上?大大小小的锦盒,一一打开来,“这些都是大人给姑娘准备的见面?礼,都是京中时兴的首饰和胭脂水粉,不知姑娘的喜好,大人只挑店里?最好的买。”

云葵拿起匣中的纯金蝴蝶金钗,蝶翅是累丝和烧蓝的工艺,精致异常,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哪怕心?中依旧过不去这关,但也不影响她还是觉得这些东西?太过铺张了。

他从前官居五品,上?个月才调回京城,不贪不腐,手里?能有多少积蓄?光是给她打造这间屋子,买这些首饰珠宝,就已经花费千两不止了。

更何?况,她又能在这里住几日?等殿下蛊毒一解,她还是要回宫的。

云葵叹口气,将东西?放回匣内。

两个丫鬟要伺候她洗漱,她也不太自在,做了这么多年宫女,事事亲力亲为,还是不习惯被人服侍,自己沐浴过后,便往床上?躺着?了。

床褥很软,虽比不上?承光殿的锦褥,却也是寻常人家?能买到的最好的料子了。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云葵闭上?眼睛,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恍惚间,入了一个梦。

旷野之中风声肆虐,树叶沙沙作响,宛若鬼魅低吟,数十名黑衣人围困一名手持长枪的男人,刀光剑影,招招致命,男人白袍染血,紧紧闭着?眼睛,眼尾鲜血淋漓。

凭借那?满身狼狈也掩盖不住的,年轻优越的五官,云葵很快将人认了出来应该是十八年前的盛豫。

盛豫身受重伤,早已力不从心?,费尽全力解决了这群黑衣人之后,体力也到达了极限,长枪支地,勉强才能站稳。

他独自一人在雨中湿滑的山中踉跄行走?,每一步都踩出了带血的脚印。

尽管云葵对他没有多余的情分,可看到他整个人摔入荆棘丛,满身鲜血淋漓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想?去搀扶。

只是她身在梦中,不过是个虚幻的影子,没有办法与梦中人接触。

画面?一转,是在一个相对安静祥和的山洞。

山洞内支着?火堆,地上?一群蛇的尸体,云葵没敢细看,抬起头,便看到盛豫靠在洞中石壁上?,与一女子相拥,彼此紧紧依靠。

云葵心?口微微一颤,这是……阿娘?

盛豫没有见过阿娘,是以他梦中的阿娘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抬起包扎着?纱布的手,指尖细细地描绘阿娘的脸庞,似要用手指将她一点点认清。

阿娘有点羞,眉眼低低地垂着?,“是不是没有你见过的美人好看?”

盛豫摇摇头,唇边含笑:“没有,你很好看。”

他轻叹一声,“只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