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其实?也明白?,官家托王雍来说这番话、又?送出这令牌来,其实?也是为了对他?以情?相劝。
但看到这件旧物,林闻安的心也难免酸胀难忍,被他?刻意压在心底的种种往事皆如泉涌。
一切历历在目,他?没有?忘记分毫,只?是当年?一起抛头颅、洒热血的那些同僚与友人皆已不在人世,而他?也回不去了。
他?将令牌握在手中许久,越握越紧,连骨节都攥得生疼,才又?慢慢松开手,将它轻轻又?放回了原位,重新将包袱系好?。
喊了丛伯来将东西放好?,便慢慢地?往与姚家相通的角门去了。
王雍虽先走?了,却还留下两个捕快,将姚如意今早滞销的朝食全包圆了。
东西不少,捕快们借了姚如意的土车子要运回去,瞥见林闻安过来,连忙向他?施礼道:“王大人进?门前便瞧见姚小娘子门前的食单了,站着出神地?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便嘱咐卑职将其全买回去,带给衙门里那些小吏们吃用,正好?姚小娘子东西都现成的,且还温着呢,卑职这便抬走?了。”
林闻安略一点头,示意知道了。
他?一点也不为此惊讶,王雍来之前他?便猜到了,此人总会在细处给人卖个好?,且是不叫人心中生虑却又?能叫人欢喜的方式。
王雍既然看到那食单,便必然认出了他?的字,不必他?特意提,他?也会买回去。别看王雍一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实?相,他?心是极细的。他?是难得的有?良心又?会做官的人,不枉费官家重用他?。
林闻安看向姚如意,她显然开心极了,忙前忙后?,还给那几个捕快倒了茶水、送了热巾子,看那俩捕快胡须上沾着的肉沫,想必他?与王雍在里头谈事时,这俩捕快在铺子里不仅有?茶喝还有?火烤,如意一定还给他?们烤了肉肠吃。
林闻安坐到铺子门边的矮案边,方才这两个捕快应当就是坐在这里休息,案上还摆着两套杯盏。
他?瞟了一眼桌上的茶壶与杯盏,粗陶的壶盖子开着,里头没了水,似乎正要续的,泡开的茶叶有?梗有?叶,青绿舒展,不是茶沫子,还是新茶。
倒比他?招待王雍用的茶好?。
林闻安嘴角极轻微地?一勾,露出一点几乎没人能看出来的笑?意。
对于如意而言,她不管官大官小,在她跟前买了她东西的便是贵客,就得要好?生招待。
等把捕快都送走?了,姚如意便高兴地?蹦过来对他?说:“二叔,你料得好?准!真的全卖出去了!太?好?了,今儿不仅没亏,我们还挣了不少呢!”
她单脚站不住,干脆趴在桌案边,枕着胳膊仰脸看他?,眉眼明亮,还对他?狡黠地?眨眨眼,像对他?说悄悄话一般,手掌拢在嘴边,小小声地?坦白?道,“那王大人来时,你虽没说,我却觉着你一见了他?便有?些难过。后?来,他?先出来说要买朝食,我便说了,食单上头写的红字价码都是专门供给国子监学?子的,不是学?子便只?能照原价买,是之前便定好?的规矩,希望他?不要怪罪。那王大人倒也很爽快,付了原价。嘿,这一来倒多挣了他?不少钱呢,这些银钱,我给二叔买肉吃!咱今儿吃酱大骨好?不好??”
林闻安怔住,连指尖都微微一颤。他?分明掩饰得很好?,连王雍和丛伯都没有?看穿他?,可……
他?垂眼凝望着眼前的女孩儿,只?看到一双笑?意盈盈、毫无阴霾的眼。
这一刻,他?仿佛四季颠倒,只?觉望见的是夏夜时最明亮的月光,清如渠水,亮银流转,就这般毫无遮挡地?照在了长久行走?在深渊里的他?。
但没等他?回答,铺子外头忽然有?一阵窸窸窣窣如老鼠爬过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