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身世一定有许多不可言说的曲折。
而现在,这个仿佛要钳断她肋骨的男人,身体在不受控地微微打颤。
他方才上坟是……触动了什么伤心事?
司徒晟现在的样子有些像那次被泼了洗腊鱼的水时,浑身激烈颤抖的反应。
此时的男人,不再是平日里城府甚深的少卿大人,仿佛是一只天地间无处安放的孤魂,只是随手抓住了一截浮木便不肯撒手,执拗得不让自己溺死在忘川深渊……
若是平日,司徒晟如此冒失唐突地抱住了她,琳琅一定是会跟他闹着不依的。
而现在,她张嘴想要申斥他,颤动了几下嘴唇后,却不再挣扎,只慢慢伸手安抚地摸着他宽阔的后背,像哄着养女鸢儿般,给他的失态一个顺当的台阶下:“冷得受不住了?有没有好些?放松些,我又不下车,你勒得我都快喘不上气儿了……”
埋首在她脖颈里的男人依旧没有说话,不过紧钳着的手臂,微微松缓了些,却依旧不肯彻底放开手。
楚琳琅也很有当暖炉的自觉,不再言语说话,只是抚慰地轻拍着他的后背,车厢里的安静有些尴尬,而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伴着车轱辘的声响,楚琳琅状似无意,轻轻哼着江口地方的童谣小调解闷。
这歌儿她还曾教过住在隔壁的他呢。
那时她因为落水缘故,有些害怕下水,偏偏又嘴馋想吃莲子,便诳了隔壁小子偷偷撑着采莲船工的小艇,在荷花淀子里给她采莲蓬吃。
那时,她就坐在岸边,头顶一片大大荷叶,挽着裤腿,小脚丫子顽皮地朝着对面小艇扬水。
她惬意哼着小调,还迫着他跟着一起唱。
可惜又瘦又小的瘟生一点也不上道,只是瞪了她一眼,然后折了一兜子莲蓬回来,坐在她身边,默默地剥着雪白的莲子,盛在一片荷叶里,让她吃。
那时八月的水塘,到处都是翻飞的蜻蜓,还有撕拉叫的蝉儿,柳叶低垂,燥热而慵懒,被暖风包裹得人昏昏欲睡……
楚琳琅的嗓音清亮委婉,江南水乡独有的吴侬软语也听得人甜腻腻。
当她一首歌罢,怀中的人也似乎松懈了紧绷的神经,带着一脸倦意紧闭着眼睛,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琳琅微微调整了身子,靠坐着车厢,让他可以靠着她的肩膀,路上小憩片刻。
她微微转头,看着依然紧缩眉头的男人,叹了一口气,也闭上了眼,梳理心里的乱絮。
她在想,也许……她该早点离开少卿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