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下了雪。

“最近总是……咳咳,总是在晚上下雪呢。”

殷梨玉望着窗外,嗓音细而轻。

她坐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纤细的手搭着一卷书。

“嗯。”

高大的男人在一边,低头在拆石榴。

观他相貌,虽然英俊,却实在像个粗人,可剥起石榴来,却又显出与外貌难副的耐心。

石榴籽被他一粒一粒的剥出来,放在干净的碟子里。

他瞧着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可剥得石榴却各个精细,色泽艳丽的让人联想到火水晶或者红宝石,一块宜良石榴剥了四分之一,又放下了。

殷梨玉:“他睡了吗。”

戚峻点点头,把盘子朝她的方向推了推。

殷梨玉瞧着盘子里的一小撮石榴米,幽幽地叹口气。

戚峻硬邦邦地说:“医生说,天冷,你只能吃这些。”

说着,递给了她小叉子。

“……”殷梨玉接过叉子,问:“阿忘睡了吗。”

戚峻:“睡了。”

殷梨玉又看窗外,"你不要忘记……咳,给他加些被子。"

戚峻点点头。

其实那孩子这几个月夜夜惊梦,反复高烧不退,虚弱地连吃口饭都难。

但这些话,实在没必要说给久病不愈的妻子听,徒劳惹她忧心。

“阿峻。"

"你怎么有白头发了?”

"……"

*

雪还在下,缠缠绵绵,落在花园里。

戚忘风坐在轮椅上,眼瞳里,落着稀稀零零的雪花。

他皮肤是一种极其病态的苍白和消瘦,沉默眉眼显得阴郁。

空气中弥漫着久久不散的消毒水味儿。

他看看自己的手。

这是一只苍白的,瘦弱的,骨骼纤细,没有力气的手,皮肤下的筋脉有如叶子的脉络,它天真不知世事,尚未经历凄风苦雨的爱情,没有了半分力量,自然也没有了刻骨铭心的伤痕。

撕心裂肺的半生,轻飘飘地化作了旧日幻影。

而他携着一颗遍体鳞伤的心,就这样一无所有的,回到此地。

*

只宝幼年纪事(17-

第17章

“哥哥……哥哥!”

小女孩穿着樱花色和服,哒哒哒跑到书房,这里十分安静,只能听到树叶沙沙的声响。

窗棂几净,少年家主一袭浅银花色和服,坐在梨花木的桌前,凝望着桌上古旧的木盒。

盒子里,是一圈通体乌黑的软玉,勾勒着精致的花纹,旁边是一枚乌黑的玉钥。

时值黄昏,暖色的光芒从窗纱里透进来,落在他那身浅银色和服上,有种朦胧的剔透。

屏风折了三折,一旁的红木刀架上,躺着那把随着少年漂洋过海的绯刀。

她的声音不觉也小了一些,扒着门,露出一点小脑袋往里看,“……哥哥。”

这是她第一个学会的汉语词。本是高高兴兴地来找哥哥分享,但不知为什么,走到这里,却又仿佛被一种无名的哀愁笼罩,可若是问她这哀愁是什么,她却也不大能说得明白;这种情愫不可言明,无可名状,只如风如云,笼罩此地,使人一踏入这里,那情绪便沉甸甸的压在心上,只觉再往那里前行一步,便要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Yuki望着这样的哥哥,眼睛不自觉有些酸涩,可年幼的心灵,却又说不上来为何难受,明明这里风轻窗净,家具崭新,坐在那的也是青涩少年,可又好似处处都落着陈旧的灰,不必扑打,风一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