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嫂眼角瞄了瞄土地庙最西侧的一间小茅棚,那是她随意搭起养鸡的地方。

「他俩啊,宁可躲在那儿也不肯进庙里,这……」吴嫂忧心忡忡地唠叨。

穆停尘负手在后,慢慢地踱步过去。棚架搭在庙檐下,这个时刻阳光不进,显得阴阴幽幽,他足尖才踩上干草边,便飞跳出几只咯咯乱叫的鸡。

穆停尘怔了怔,目光停在竹架下,隐约可见将身体缩成一团的小小人形,下一刻,肩头便传来一阵剧痛,随即天旋地转,脑袋撞上冷硬的泥土地。

「噢……」下意识地呻吟出声,不知是痛,还是极力想看清压在他身上的人影,穆停尘眯起了眼,朦朦胧胧的,一双深幽中透着异样光彩的眸子冷冷地瞪着他。

像是一方上等的翡翠墨台。

「嗨……」被压的痛极了,穆停尘却不急着挣脱,仿佛此刻没有比打招呼更适宜的举动。

「你是谁?要干嘛?」一把极低极沉的嗓子,宛如被侵犯领土的野兽般咆哮着。

「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特别吗?」穆停尘弯起了唇角,幽暗中,紧紧地凝住那双阴鸷的眼瞳。

「住口!」倏地,冰冷的手指攫住他咽喉,将他颈部以上稍微举起,又重重压下,后脑勺再次撞击,穆停尘感到头晕目眩。

「你……你想杀了我吗?」穆停尘赶紧抓住他手腕,吃痛呜咽地问。

「哼……」他从鼻腔内发出轻蔑的冷嘲,「你擦粉……你该死……」

漆黑里,穆停尘睁大了眼,忽地咧嘴笑了,可以感觉到自己后脑应该是撞出口子冒了血,肩膀搞不好也淤青,但他忍不住朗声大笑。

在这么糟糕的时刻,他居然笑了,擒住他脖子的手指似乎放松了些,这个袭击他的家伙也同样感到荒谬吧。

「要是擦粉的人都该死,这殷宋朝所有的达官显要、富贵人家恐怕都该死绝吧?」穆停尘笑到喘气,语带戏谑。

「那些人是该死。」低沉的嗓音压抑着一股深浓的愤恨。

「我不喜欢擦粉。」突兀地,穆停尘沉缓了声,与方才爽朗大笑截然不同的空洞语调,「事实上我也觉得那真是一件愚蠢该死的事。」

颈上的施压又松了几分,好像也很疑惑如此锦衣华冠的人居然会说出如此离奇的话,但转瞬,穆停尘又回复淘气的笑脸,一双眼闪亮亮地看着想置他于死地的另一双眼。

「不过,我很好奇,你的眼力怎么这么好,我都洗过脸了,这儿又这么暗,你是怎么晓得我擦过粉的?」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穆停尘挑了挑眉,看来对方并不想透露自己的独门绝学。

「好,就算我该死,也先让我救了你妹妹再死吧?她生病了,你一直把她放在那里,她会比我更快去见阎王。」

压迫着他的手指更松了,但那双眼眸仍闪烁着凶猛,像是护卫巢穴的鹰。

「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穆停尘敛了笑,仿佛知道他的顾虑害怕,一本正经地保证:「我不会把你妹妹卖掉,让我治好她,然后随便你们想留下或者离开。」

好半晌,抵住他身体的重量才退去,穆停尘缓慢地爬起,感觉有些晕眩,他甩甩头,定睛一瞧,眼前站定一个略高于他的身影。

「把你妹妹抱进庙中好吗?我让吴嫂去请大夫。」他缓慢温煦的说。

对方仍是沉默着,但却弯身抱起小女孩,一语不发地越过穆停尘身旁往外走,穆停尘微仰起头,冷峻的半边面容掠过眼底。

感觉到他一刻不离的注视,少年略微停顿步伐,回过头,冷漠的迎视他。

几缕日光落在少年杂乱的发梢,折射出如深壑中水流一般幽碧的色泽,消瘦的两颊,苍白的脸色,却无损那刀凿似锐利立体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