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珠嫂子拈着绣绷子,算是看出来程娘子意动了,便也意有所指地对如意笑问道:“如意啊,你喜不喜欢俊的?”
要问夹巷里哪户人家的孩子哪个最俊,那必然是程娘子家的。
林家的几个孩子除了小石头,都长得像爹,尖嘴猴腮大眼睛,活像山里剃了毛的猴子化的人形。孟家的,三郎年纪太大,也不知什么毛病迟迟不愿婚配,这可不行;孟四郎也已说了亲,何况他也谈不上俊,生得太憨了些,整日也不知在傻乐什么,成日里逃学翻墙,瞧着不大聪明的样子。
其余的么,要么都成亲了,要么还小呢。
所以银珠嫂子笑眯眯这么一问,自然是有所指向的。
姚如意被问住了。
她虽不知为何婶子嫂子们闲话时这话题总能跳跃得这么快,但她还是扪心自问地想了想,最终诚实地托腮点头:“那得要俊的。”
她又不傻,难不成还专挑丑的?
答得坦荡磊落,一点儿也不扭捏,还满是发自肺腑的认真,惹得婶娘嫂子们又一阵大笑,纷纷追问她:“要多俊的?”
俞婶子本来兴冲冲想加一句问:“那你可要程家大郎这般俊俏的?”只等如意点头称是,她这头一桩媒不就做成一半了?
谁料,姚如意几乎没有思索,已抢先脱口而出:“起码得像我家二叔一样俊吧。”
婶娘嫂子们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妇人们面面相觑,银珠嫂子偷偷去觑程娘子神色,只见她有些出乎意料,脸上只是微露讶色,方略略安心。
俞婶子与其他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甘心地小声道:“你二叔?林家二郎啊?他啥时成你二叔了?他嘛……他俊是俊得很,但…但他整日里一丝笑也没有,性子也太冷了些,不会疼人呐!这俊啊,便略减了几分,你说是不是?”
婶娘们围着盘问着姚如意呢,而此时的姚家杂货铺里,白日里没有点灯,便仅有支开的售货窗口漏进来一片光,很疏淡地落在柜台、货架和一小块地面上,其他地方便皆隐没在幽深阴影了。
林闻安方才正巧受姚启钊的指派,进来为他取些辣片儿吃。
自打如意做了辣片儿,先生便像个孩子似的,每日都要吃上几片才过瘾,吃得上茅房都火辣辣疼了,也不肯停嘴。
他走在光照不到的昏翳中,像是一抹黯淡的影子,却正好便听见了窗外那些街坊妇人在逼问姚如意喜爱怎样的男子。
本来要离开的脚步忽而便顿住了,他站在昏暗无光的晦色里,慢慢地往后一靠。其实,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在等待着什么、想听见什么。
“不会啊,二叔其实人很好的,他经常笑的。”
女孩儿清亮如水的声音透了进来。
“胡说,他回来这么久了,你问问嫂嫂婶娘们,谁见过他笑了?那脸挂得啊,我瞧着比你阿爷都凶,连小石头都怕他哩!见了他便跑。”
在众人一阵附和声中,唯有女孩儿斩钉截铁地维护他。
“我就见过啊。”
“况且,想笑才笑,不想笑便不笑,谁也不是日日都笑的呀。若是不笑便不算俊了,那这世上也没有俊的了。连我阿爷都说,二叔当初不仅是国子监里最聪明的,也是最俊的。阿爷说,二叔中进士游街时,差点都要被街边女子投掷的花果手帕埋了,那门槛都快叫媒婆踏破了。”
“是这么说不错,但……那都是从前!”
“即便不提当年。”女孩儿的声音脆生生,语气却坚定不移、字字清晰可闻,一副我的眼睛就是尺,绝不会有错的口吻,“你们瞧你们瞧,正好国子监散学了,婶娘们若是不信,我现就进去,把二叔拉出来与学子们现比,你们只管瞧,他一定还是最俊最好看的!”
这下,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