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咬着唇,倔强得一言不发。

有时甚至会低头跑进屋里,甩上门不肯出来见客。

人都说三岁看老,林闻安虽也没见过三岁的姚如意,但他实属觉着面前的少女,与他记忆中那个倔而沉默的小女孩儿大相径庭,不太敢认。

姚爷爷已经拉着那林闻安在炉子旁坐下。

便是如此,姚如意才以取点心为由,才悄悄退了出来,躲在铺子里的。

院子里,林闻安慢慢地扶着桌沿才坐了下来。

坐下后,他先看见面前一只桌上小巧的陶炉子。这炉子矮胖矮胖,正适合摆在小圆几上。炉里埋了个捏得小而扁的带孔煤团,小小的煤团烧起来火势不大,外层捂了层灰,火星子都窝在里头,温暖地微微闪烁,便也没有烟,不呛人。

炉上搁着圆形的薄陶盘,盘边围着花生、枣,栗子、核桃、几根炙肉肠,中间是一把胖乎乎的粗陶侧把壶,里头似乎煮着加了桂花干的杏仁茶,闻起来很是香甜,还有一股奶味儿。

在先生触手可得的手边,还放着一盘糖霜柿子饼、两叠用以擦手的手绢,以及……两只种了胡葱和蒜头的旧咸菜罐子。

他几乎能想见,这样的冬日,先生是如何把腿窝在暖和的被炉里,舒服地吃着喝着、逗逗猫狗、赏赏眼前雪景和……葱蒜头?

得空再骂骂学生,想来是很惬意的。

这时再听先生跟他一个劲地夸如意已经长大了,很能干了,现下家里都靠她操持云云,他眼底也露出了些安慰。

林闻安静静地听着先生唠叨,暂时放下了心里萌生的迟疑与戒心。是啊,人都会长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人生本就如河流般向前奔腾不息,何必总去谈一个人以往如何如何?由往事推现在,这本是不对的,真不知他怎会有这种想法。

这般想着,他的目光又在那两罐葱蒜上停了停。

先生以往也是很风雅的,若是要围炉煮茶,他常清供在桌上的,应当是佛手或是松柏兰草小竹梅枝之类的雅物……他还是头一回见先生往桌上摆葱蒜。

这味儿……不熏鼻子么?

姚启钊也见他留意桌上那两盆咸菜罐子里的葱,便眉眼软和地对他说:“冬日天寒,如意说怕葱冻死,便移到炉边养着。摆在这儿虽谈不上雅,但也是冬日里难得的绿意了,更好的是,掐了还能炒鸡子儿吃。对了,说起这个,你当年栽种的那些柿树、合欢与一串红,都还活得好好的呢!如意近来常去浇水除草,她自小便是个呆孩子,过去一趟,还会与树说会儿话,与你少年时倒有些像。”

林闻安一怔,心底微微颤动着,他垂下眼眸,轻轻一笑。

他栽下的草木,与他,都还活着啊。

“真是多谢先生这些年帮着照看这屋子与那些草木了。”

“这有什么的?哎,是了,你怎是一人回来的?”

“丛伯与家人应是先回去收拾屋子了。我进京先受召拜谒官家才回来,因此耽搁到午后才过来见先生,真是我之过失。”

“不急不急,我这老头子,有什么好见的?”

林闻安笑了笑,心里却又疑惑,听先生这么问,想来还未见到丛伯。可他分明叮嘱过丛伯要先来看望,还要把他搜罗来的补药带给先生,怎么没来?

林闻安刚抵京,便被开封府尹王雍与官家拉去吃了一顿沈记,又详谈许久才得以脱身。但去赴宴之前,他便告知无论如何丛伯都要先去探望姚先生,若是见先生不好,便来报自己。但直到他散了宴席,丛伯也没派人来,他便想着,想必是先生身子骨还好,但他不自己过来看一眼,还是不放心。

于是自家门都没进,便先赶过来了。

幸而来了。先生虽因病瘦了些、老了些,却不似王雍信中写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