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便欢呼着专心吃了。

几位婶娘围坐在门口桌椅上,姚如意挨个倒了茶,刚坐下,尤嫂子望着茉莉总算见了点肉的脸,叹道:“真是奇了,茉莉偏生和如意投缘,做什么她都爱吃,回了家我烧什么都挑三拣四,真叫人犯难。”

银珠嫂子扭头去看,茉莉和小菘肩碰着肩、头碰着头,像两只小老鼠似的吃得直晃腿,吃得小脸油津津,怎么看也不像挑食的孩子,犹豫半天才开口:“嫂子,莫不是你做的饭菜……”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总不好直说人家做得“太难吃”。

虽没说完,但尤嫂子还是听懂了,不由怔住,她做饭太难吃了吗?不可能!

程娘子好奇道:“你平日里都烧什么菜?怎么烧的?”

尤嫂子来了兴致,比划着道:“昨日得了条河里捞的越冬大鲤鱼,足有二十斤!老辈人说这种鱼再过两年都能跃龙门了,孩子吃了长得壮、百病不侵,但不能杀,活蹦乱跳就得下锅熬汤,只撒点盐,原汁原味才补人。若不是不撒盐茉莉和她爹都不吃,我情愿不撒盐。”

程娘子听傻了,余光瞥了眼俞婶子和银珠,见她俩脸上尽是“咦呦喂”“俺亲娘嘞”的神情,连如意都抿着嘴欲言又止。她松了口气,不然就尤嫂子这自信满满的模样,她还以为是她耳朵有毛病呢!

不杀的鲤鱼?这样烧菜能好吃吗?

尤嫂子浑然不觉,接着说:“今早又得了只老猎户在山上水坑底下捞起来的大甲鱼,这么大个头!我洗净了就煲上了,一样不加盐,山珍就得吃个本味。”

“没…没杀?”

“没杀,就得鲜吃!”

程娘子闭嘴了,不问了。

“茉莉这孩子你还有脸嫌她瘦,成日里吃你这些‘山珍海味’,能长这么大都是造化了。”俞婶子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家官人也真疼你疼得太过。”

尤嫂子脸一红,羞恼道:“关他什么事?”

程娘子和银珠嫂子笑出声:“但凡不那么疼你,也不能把你纵成这样!”

姚如意跟着忍笑不迭,正说着,晨钟响了,学子们很快便开闸放水般涌进巷子。她忙起身道:“婶子们且坐着,我去照应生意。”

俞婶子摆摆手:“你忙去吧,我们聊我们的,你别管了。”

烤淀粉肠的味道果然吸引了不少人。

很快便有学子围过来了,聚了不少熟客,还有人好奇地扒着窗口往铺子里瞧。

天光大亮,此时能看得见货架上码得齐齐整整的杂货了,有个眼尖的学子看见货架上有湖笔和墨条,指着一锭墨问:“姚娘子,这墨是哪家的?”

姚如意正在窗边翻烤肠,回头瞅了眼道:“景玉轩的货,前日刚到的新墨,这批墨制得极好,是我请阿爷掌眼一块儿去挑的,你要是不急,等我忙完了,给你拿来试试。”

那学子刚问完,自己也看见货架层板上还贴着价码,注了两行小楷:

[景玉轩分装松烟墨,

壹百文一条,拾伍铢重,两条起售]

那学子眼前一亮,景玉轩的墨极好,他以前就使过。研墨出墨快,写出来的字又黑亮又油,顺手得很。但不管是外头景玉轩自个铺子里卖的,还是刘家书局里卖的都是大墨锭,刘家卖得还要比景玉轩本店贵两成!买一块没有一两二两银子下不来,买一回他能心疼上半个月。

这样的好墨,平日他舍不得用,唯有遇着国子监里旬考月考岁考时才舍得用。但姚家小娘子竟别出心裁,把大墨锭切成小条分开卖了,这样买一条才一百文!一下就不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