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林闻安见她在纸上涂涂画画,一脸烦恼,略一沉吟便道:“或许可效仿板书库里“碎角存根”的法子:他们会将雕版的一角预先用工具裂成特定形状,碎角则由雕版坊封存,之后只要提供板书与碎角拼接比对,就能确认是哪个雕版坊出来的。不过……”

他忽而停顿,没再说下去。最后,便只说他会寻一种稀少又价廉的墨,将她的读书室会员卡制好了再送回来,叫她不必忧心此事了。

稀缺又便宜的墨?

好生矛盾的词,姚如意挠挠头,有些想不出来。

林闻安却不再多言。

其实……是与军器监的猛火油废料相关。

军器监炼制猛火油时,会产出不少无毒的炭屑,被称为“废墨”,这种废墨色泽乌黑发亮,一旦渗入木材或是纸浆后水浸日晒都不褪色。

他到军器监后便留意到这物,已奏请官家收贮备用。从前这些废墨都被工匠随意丢弃倾倒,殊不知此物其实很有大用处,用于军中传递秘密信息,是军报绝佳的防伪法子。

猛火油墨还能用在特殊纸浆制作中,在木屑和纸浆中掺入碳屑,压制成型后,那些墨粒便会无规律地现于纸面,迎光可见闪烁亮点或丝状深色纹路,加入油墨比例不同,效果也截然不同。

这般做出来的东西批次不同皆有差异,且这原料外头寻不着,制成出来的东西与寻常墨汁差异甚大,是绝无法复刻的。

因事关军器监,林闻安便不好向姚如意说原委。他已决定禀报官家后,用自己的俸银买些回来试制,将猛火油墨混入纸浆,再加上碎角存根的法子,想来这“会员卡”便万无一失了。

这几年,如今外头的商行各个都学沈记做这样的“贵宾卡”,在汴京城中已成风气。各家有各家免于仿刻的法子,皆秘不示人。

林闻安还见过王雍的沈记酒家“贵宾卡”,其卡片做得极为精致,是用紫铜片锻打成的,还刻了沈记自创的字符,听闻沈记的会员分为三等,而王雍还挺得意与他抖了抖那紫铜锤纹贵宾卡,说这是累计吃了百贯才能得的“尊贵铂金贵宾”,可在各地沈记酒家分店使用,畅行无阻。

听闻官家的还是镀了金的“金龙卡”,天下独此一份。

所以此时如意要做,林闻安便并不觉着奇怪。

反倒还用心替她打算。

他甚至已替姚如意想好该用何等材质来制作了,以如意的性子,她绝不愿意用铜片金箔这等昂贵的材质来制作,那……就用冬日糊窗户的桑皮纸、竹纸混些碎布一起搅成硬纸浆,再用明矾和桐油泡过,加上猛火油墨后压制,便能做成硬挺特殊且不怕水的厚实硬纸片。

林闻安替她琢磨那会员的事儿,姚爷爷也整好了第一版的国子监优秀诗文集。等初七刚过,姚如意便去找周榉木,多给了两成工钱,让他加班加点把那房子的门窗、墙体、桌椅板凳、书柜、货柜都量了一遍,先定了图纸。

约莫初九便开工,这夫妻俩本就是逃荒来的,正月里也没甚亲人可走动,一心只想着挣钱,半点没推辞就应下了。

他们如今还收了俩小学徒,都才十来岁,是周榉木从人市里千挑万选来的。做木器得眼尖,不能斜视,手要稳,骨架得大,力气也不能小。总之,周榉木有自己挑徒弟的门道,收了俩他觉着极有天分的孩子尽心教着。

他做姚如意的各类棋牌与木雕单子做得头昏脑涨、梦里都在雕大马将军,他虽因此有了稳定的财源,但实在累得太狠了,做一天活儿回来,夜里倒头就睡,都被荷香嫌弃怀疑是不是不举了。

他不收徒弟不行只怕能累死,如今有了这俩孩子,教他们做些刨木头、上漆、抛光之类的零碎活儿,总算缓过劲儿来。

现在姚如意家又里要做大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