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楼上的人也不由自主跟着他们笑起来。
尽管从这条街面上走过无数次,然而谢景明还是第一次这样观察他们,恍惚有一种不认识这个世界的感觉。
“我们的百姓最是温顺不过,他们任劳任怨,起早贪黑苦干,挣十分,交五分,只要有的吃,有的穿,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他们就满足了。”
“偏偏有人把他们视作洪水猛兽,愚民、弱民、疲民,说什么民强则主弱,简直放屁!不让老百姓过好日子,不把他们当回事,无论谁上去皇位都坐不稳!”
顾庭云猛然转身,目光灼灼盯着谢景明,“为君者,要守护万里河山,要让人们安居乐业,要把百姓真正放在心里,民权高于君权,如此,我大周朝才能世世代代永远昌盛。”
这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听得谢景明心头砰砰直跳,模模糊糊冒出个念头,似乎长久以来官家秉持的“君权高于一切”并非全然正确。
良久,他方抱拳一揖,“先生的话我记下了。”
记下,并不是认可。
顾庭云知道,只凭几句话很难改变一个人的固有思想,他没有当场发作自己,已经很给面子了。
他会成为真正的贤明之君吧。
陆家学说也许会有大发异彩的那天。
顾庭云深吸口气,看看一旁的女儿,忍不住添了一句,“如果他要纳小,趁早离他远远的,嫁不嫁的,就算嫁了还能和离呢,大不了爹养你一辈子!”
顾春和心头一暖,柔柔笑道:“好,开春我就去找爹爹。”
谢景明的眉头皱了又皱,怎么回事?这俩人三言两句,自己就成了负心汉?
他连正眼都没瞧过别的女人!
时辰不早,该出发了。
一直送到城外码头,顾春和还舍不得松开爹爹的袖子,小脸泪水涟涟的,那模样看得顾庭云鼻子发酸。
“再过两个月又能见面,乖囡囡,爹爹在滦州等你。”顾庭云狠狠心,拉开了女儿的手。
待要上船,远远有个女声喊他:“顾先生请留步!”
来人正是杜倩奴。
许清想拦,却见谢景明冲他摇摇头,忙退后一步,顺利地让杜倩奴来到栈桥前。
“你是……”顾庭云讶然打量着她。
杜倩奴双手捧着一对小小的金镯,眼中含泪,“先生,我是倩奴,您还记得我吗?喏,这镯子还是您给我的,如今早戴不进去了,一直也没舍得融了再打。”
“倩奴?”顾庭云仔细认了片刻,也显得有几分激动,“当年你才十岁,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你如今……”
他突然不说话了。
杜倩奴笑笑,“到底没能离了那火坑。”
“对不住,”顾庭云眼中满是歉意,长长一揖,“说好了带你一起走,是我们对不起你。”
杜倩奴想扶,手伸到中途又急急缩回来,忙不迭还礼,“瞧您说的,老鸨不放人,您和姐姐能有什么办法?再说我现在也挺好的,都成花魁了,吃穿用度,堪比大家小姐,我没什么不满足的。”
顾庭云叫过女儿,“这是我和你姐姐的孩子,春和,叫姨母。”
顾春和乖乖巧巧唤了她一声。
“好,好。”杜倩奴的眼泪刷地淌下来了,胡乱抹一把,递过去一个小包袱,“当初要不是姐姐救我,我早被老鸨打死了,这是我偷偷攒的钱……是干净的,您别嫌弃。”
顾庭云只取了一吊钱,“有此足矣,小妹,多保重。”
船离了岸,渐渐地远去了,船头站立的人也渐渐变小。
顾春和觉得视线有点模糊,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已经看不到父亲的身影了。
河风寒凉,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