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豫叹气，伸出手指碰了碰屏幕，像是在摸他的头。

“小崽，周五哥来接你可以吗？别哭了？”

“哥有时间吗？”

“有。”

“这里离家很远。”

“哪里远，人家上大学都在外省呢，离家几百公里，你这不是就在隔壁市里吗？”

陈焰吧嗒吧嗒又掉下一串眼泪：“哥难道想要我去外省吗？想要我去更远的地方？”

“没有……哥不是这个意思。”

陈豫又叹气，哄道：“哥给你请个假，明天就来接你可以吗？”

“不要……”陈焰把脸撇开，留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我不回家了……不烦你、不回家了……”

“小崽，是哥说错了，哥明天来接你行吗？”

“不要……”

陈焰的脾气被他哥惯得越来越坏，越来越娇纵，动不动就要哭，不顺着来就闹脾气，像是成长轨迹从某一年断了节，接好的时候却拿反了，在小孩的年纪里装大人，又在大人的年纪里做小孩。

“小崽，别哭了……”

陈豫没办法，人是他惯出来的，他就是溺爱那一派，要什么给什么，第二天就开车把陈焰接回了家，哄了好几天，下周一才又给送回去。

但是到学校没过两天，就又哭着给他打视频了，哪有这么黏他呢，陈豫满心无奈，每天晚上把人哄好了，自己也躺半天睡不着。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终于是不哭了，只是每天晚上都要打视频，陈豫发现陈焰几乎没有什么社交活动，和他报备基本就是上课，吃饭，图书馆，从没说过自己和同学去了哪里，或者认识个什么新朋友。

陈豫哄他去交交朋友，他也不肯，多说两句就不理人了，不理视频里还在说话的陈豫，低着头做自己的事，只有陈豫妥协叫他两声小崽，他才肯看陈豫一眼，要陈豫主动把话题跳过去，才肯和陈豫说话。

陈焰觉得他哥真是口是心非，明明是最害怕他的世界里有别人的存在了，却还要违心地让他去交朋友，要是他真的去交朋友了，他哥怎么办？难道一个人孤零零地看着他把属于自己的时间分给别人吗？

他和他哥就是要紧紧绑在一起的，他们和别人不一样，他们不能把交朋友看作是一件正常的事，不允许自己的生活里有一丝除了对方以外的人的痕迹存在，也不允许对方把注意力分给其他人，一点点也不可以。

不交朋友也没关系的。被别人当成异类也没关系。有谁规定了一定要成为“正常人”才可以，他不是照样过得很好吗？因为他有哥哥啊。

他哥什么都能给他。他只要有他哥就够了。

“哥。”

“怎么了？”

陈焰看他哥皱着眉，知道他哥心里还是在想那件事，是不是因为他的任性都有些不开心了？陈焰不高兴地在心里哼了声，然后抬起手臂，表情很是委屈，说：“这边好多虫啊，我老是被咬。”

陈豫果然惊了一下，注意力都被他手臂上的红斑吸走了，他本来就白，更显得那些红斑密麻可怖，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咬的，伤口红得不正常，渗着血一样，白皙的手臂上还有几道抓挠的痕迹，也泛着肿，看来是很难受，抓得这么用力。

陈豫隔着屏幕反而更心疼，急到关心两句都跳过了，直接说：“我明天去学校接你。”

陈焰泪汪汪地望着他：“哥。”

“你忍一忍，别用手去抓，宿舍里有药膏吗？”

“没有……”

陈豫眉头紧皱，忍了忍又说：“我明天早上就去接你。”

“哥，我想你……”

陈焰放下手，凑近屏幕看他哥满是急切与心疼的脸，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哥的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