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许应说,“我要跟你坦白。这段时间,我在做心理咨询……因为跟你妈妈相处总让我紧张。”“紧张”二字已经是许应最委婉的词汇了,这份坦白是他的示弱,他始终希望寻求爱人的怜惜庇护。
他们的“婆媳”关系不算好,唐恣嘉是明白的。“你辛苦了。”
“我说这个,希望你不要生气:唐恣嘉,我恐怕很难跟你妈妈长时间生活在一起,去那边一天、六个八个小时就是我的极限了。以后她养老,还是要靠惟嘉和晓倩的。大概率就是我们出钱,他们出力。”这才是许应今天想说的事。
母亲得跟着弟弟和弟媳养老,这确实是唐恣嘉从没想过的、太长远的事。但许应一说,他就懂了;“你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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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过所有不好的事都回来了】
“妖妃”许应进完谗言,良心上还蛮过不去的。“等把晓倩爸妈送走,要不你回去住两天陪陪阿姨。”唐总日理万机,在母亲跟前尽孝一直是弟弟较多。这次唐恣嘉费力不讨好,到头来钱也要他掏、骂也要他背,最后还得他去安抚他妈的情绪。许应同情地摸摸他的发茬,粗硬刺手。
“嗯。”
“你又不是不懂,平时那么多管理办法怎么不在阿姨和惟嘉身上用用?”
唐恣嘉深深叹一口气。“因为他们是我的亲人。我不想太……那样对他们。”他始终是爱他们的。
许应推他。“去给惟嘉和晓倩打个电话吧,早点说清楚,免得夜长梦多。”
“好。”唐恣嘉挣起身,轻吻一下他的眉心,去书房关门打电话。
都说别同情男人,会变得不幸。但在许应眼中,除了他自己,又有谁能来理解、同情、怜惜唐恣嘉呢?唐恣嘉已经够累了,工作累人、亲人累心。因为事业发展快人一步,又独在苏州不受父母的庇护,有时许应感觉他们是不是比同龄人更快一步迈入中年的窘境。也就是没有孩子幸好他们没有孩子。有时连许应都想,那样疲惫只是想要一个怀抱可暂时憩息依赖的唐恣嘉,希望他乖乖待在家里也不是什么离谱的诉求,只是爱的表达罢了。
唐恣嘉恩威并施,骂一顿弟弟,又安抚弟妹。唐惟嘉原本租住的是一个35平米、床在厨卫上方的loft,这种房型这几年在松江还不少。晓倩前段时间刚结束跟小姐妹的合租、搬到他这边来。但现在怀孕了,日后肚子大了、有了孩子就不方便爬上爬上,于是小两口得出去找房。松江的瓷砖店原本人手就少,唐恣嘉只好把苏州这边的一个店长外派过去招聘;他是不放心唐惟嘉能自己料理好这些的。苏州这头的工作,他姑且自己多顶一顶。
“我辞职了。”许应进门就说。
咨询师露出疑问表情。“遇到什么事了吗?”
“一连串的事。我先给你讲我男朋友弟弟订婚的事。”许应简短地讲了一遍彩礼的闹剧和现在的进展,他的考虑和展望。
“你想得很周到,通常人到我这个年纪才会去想长辈的养老。”在咨询师的视角,许应算得上细致长远了。
“我就是心思太多,你知道的。”许应想就想到了,他也没办法。唐恣嘉总说自己出身的棚户区贫民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一切从简,但那不是他们就可以永远都进门不脱鞋的理由,是不是?“他妈妈那个人以后肯定不会愿意进养老院,在他们的视角里,那都是被儿女抛弃才会去的地方。”提起李明凤,许应永远有无数牢骚,“我又要跑偏了。”
“没关系,你想到什么就说。”咨询师习惯了他时而思维的跳脱,以眼神询问下文。
“这么说吧,我几年前第一次去见家长,给她提过去的礼盒,现在还摆在她家里没拆开。你知道那种,嗯,以自我苛待、自我牺牲来找价值感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