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骁哼的一声,小跑着出了林子。
裴焕跟韩朔扯唇笑,“他野惯了,你别把他话当回事。”
韩朔松络手腕,也叹声道,“他也没说错,往先我常听父亲说伴君如伴虎,那会子总觉着一身忠义,陛下不会不亲近忠臣,可这些时日下来,也叫我看通了些东西,闷头苦干的人到底比不过阿谀奉承,你如今成这副模样也没见陛下心疼一句,反倒是那沈少监常伴圣驾,他妹妹又得圣宠,实在比不了。”
他边走边说,说完了听不见身边人回声,侧过眼看时却发现裴焕停住脚呆呆看着地面,他斟酌着道,“……你该不会是跟我置气了吧。”
裴焕木木道,“我夫人不见了。”
他说完眼睛就红了,赤红的仿佛要爆出血来,看的人心惊。
韩朔登时哑住,倏尔他拍过裴焕的背道,“找过了吗?”
“找不到,”裴焕呓语般道。
韩朔沉默须臾,道,“要我帮你吗?”
裴焕弯一下唇,向他抱拳道,“你替我向陛下撒个谎。”
韩朔正声道,“尽管说。”
裴焕踢开脚边的树枝,远看着密林深处,“我想出去找我夫人,你就跟陛下说我去找马了。”
韩朔顾虑道,“我倒是能帮你说,但你确定你夫人不在行宫里?”
裴焕冷声道,“我出事那天,陛下叫沈大人过去抓我夫人,我夫人大惊之下跑出了行宫。”
韩朔托着腮,“哪儿都有他。”
裴焕咬紧牙,“你我是兄弟,我也不想太瞒着你,这位沈大人正如你弟弟所言确实有些蹊跷,他向前常跟徐仲的儿子徐琰昌还有汪泽玩在一道,这两人你清楚什么样,都是人精,他能把他们糊弄的团团转,你想这位沈大人什么个人物?”
韩朔眼都睁大了,“那,那陛下现在这般,岂不也成了汪泽之流?”
裴焕掩下睫毛,转脚道,“帮我跟楼骁说声,我带走了二十人。”
他扬手打一响,二十个缇骑从跟随的禁军后方站出来跪地。
他抬脚往东边走,那二十人随行在他后面。
韩朔一直看着他们消失在林中,才从怔忡中回神,他心中惶然,还是抬脚走出去了。
裴焕去找马没引起萧祁谨半点在意,他在林子里被吓得够呛,回到行宫都感觉到怕,当天下午就发话回邺都,翌日一早便带着众臣离开了行宫。
不过行到半路,沈湛明突然说自己的画具丢在了行宫里,萧祁谨赶着回都,没心思等他回去拿,只给他留了些侍卫,护送着他回行宫,自己匆匆往邺都去。
沈初婳在孕中常起的晚,像是睡不饱一般,白日里坐不了多久就能靠着椅子打盹。
这日下午,她遣了红锦出门去探风,院子里那俩丫头在给菜浇水,她们如今老实了许多,做事情也稳妥没先前不着调。
沈初婳睡醒了又饿,站到门边道,“煨些汤过来。”
那两个丫头急忙放下木瓢,进厨房给她做汤。
屋外头太阳烈,沈初婳站一会就热的出汗,旋身要回屋,前门就被人敲响了,那两只狗龇着牙叫起来。
沈初媜紧张不已,门外定不是红锦。
那门还在被人敲,一副不敲开誓不罢休的样子。
沈初婳踌躇半晌,还是走过去凑缝里看人,门外站着个花枝招展的老女人,踮着脚四处张望,手还不停的打门。
沈初婳定了定神,还是扬声问道,“你找谁?”
那女人攥着帕子胡乱在脸上擦,掐着嗓子道,“我找你们主子啊!”
“你找她干什么?”沈初媜问道。
那女人嘿着笑,“能把门开开吗?咱见面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