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冷硬石板、水泥板,虞尧之偏过头,深深吸嗅,闻到了尸骨腐烂的味道,看见远方飘起的衰微的死光。
虞尧之出生就落到一张黏滞的大网里,这张网时常变换颜色。有时是贫穷,有时是失怙失恃,有时是王绰。他爬不出来,也逃不出去。本以为的救赎、温情,后面也变了异,成为压死骆驼的稻草之一。
如果你们还在的话,是不是会好很多呢?虞尧之摸着碑身想,或许他们就是看着我独身一人,无亲无友,才会那样欺负我,没人心疼我……
但他永远得不到回答,因为给了他原初生命的一男一女早已逝去。
他也曾满怀希望,盼着父母托梦表意,告诉自己该怎么做。是顺从还是反抗?逃离还是屈就?可是没有。
所以只好一个人做选择。
他觉得自己没有错。
怎样都没有错。
好容易休养的缓和些了,想要再寻点儿刺激,竟收到了王昙的消息!
惹人心烦。
是的,王昙还可以和虞尧之联系,用特制的手机和app,因为害怕大哥寻死觅活,突破封锁找到虞尧之,所以留了后手要给前嫂子通风报信。
虞尧之本不放心,怕王昙阴自己。
但王昙陈述利弊,告诉对方不存在背叛的理由,因为两个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是被王绰知道弟弟也在里头搅和,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到时候就不是发配到美国那么简单了,估计直接被打包送去柬埔寨,两个肾割一送一,死无葬身之地。
虞尧之听一半信一半,剩下一半仍在怀疑,直到花钱找了懂行的人检测设备,确认没问题了才放心些许。而王昙倒也识趣,安安静静不多逼逼,这还是第一次联系他。
说不定是想通报王绰的死讯?
所以虞尧之虽然万般不情愿,但还是回复了王昙
“怎么了,傻逼?”
32
他们开了单方面视频通话,虞尧之能看到王昙,王昙却看不到他。
虞尧之一眼就看出对方不在王家。
因为王昙周围又暗又乱,脸色难看不说,衣服也皱皱巴巴,一副窘迫的丑相。
甚至没有真在逃难的自己从容。
“虞尧之,你现在在哪儿?”
“你到底怎么了?”虞尧之机警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确定摄像头早已被完全遮挡才稍微放下心来,他皱眉道:“看着慌慌张张的。”
真倒霉了可千万别连累自己。
长话短说,但说来话长。
虞尧之听着听着,心里很烦躁,开始慢慢地咬指甲。
王昙长叹一口气,连恨虞尧之的力气都没了,他被这人害得不轻,家里鸡飞狗跳不提,自己也被失控的王绰暴打一顿,然后发配到异国他乡,过上了猪狗不如的刑福生活。
......
“关我什么事?”虞尧之轻描淡写道:“又不是我干的。”
“我一句德语都不会!”王昙怒道,脸都气红了。也不认识几个人,他快要寂寞孤独死了,觉得还不如直接去英美。
但其实他也不怎么会英语,高中之前家里管得严,王昙成绩不错,才能和虞尧之上一个大学。结果本科时上课坐飞机、下课放羊、考试照抄,英语四六级一个没过,看片多所以略懂一点儿日语。
至于德文?他只知道德克士。
最主要还没钱。
徐映月忙着盯、哄、蒙骗王绰,没空管小儿子。王昙也没胆子找这二位要钱。他前半截瞒着徐映月,弄的哥哥差点儿当了独眼龙;后半截瞒着王绰,把虞尧之放走了。在家里里外不是人,也怕事情败露,只好夹着尾巴灰溜溜出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