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或许只是巧合,或许……”叶浮说着,摇头一笑,“谁知道魔君在想什么。”

剑神眯眼感叹了一声,“这个人啊……他到底是在与天下赌,还是在赌天下啊。”

若非育界齐心,也不会逼得尊主打通两界;而若两界不通,没有盘宇灵流灌入,就蔺负青这么疯地抽调育界天地灵气,育界必然会被消耗上一大截。

而此刻,早已分不清是一人救世间,还是举世救一人。逆溯到半日之前,又有谁能料到呢?

一旁,鲁奎夫深深地闭目,仰头慨叹。

“君上……终究是君上。”

……

遥远的盘宇天际,蔺负青垂着头,艰难沙哑地笑了。

“你……”他金眸泛着很虚弱的一点光,眼角也淌着血,“好像……要输了。”

意识已经开始朦胧,精神与肉身早就双双突破了极限,连每多一次呼吸对蔺负青来说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可他竟还能笑着。

育界齐心助他……魔君是当真没有料到。

只不过他知道,自己这样大闹一通,放走十万炉鼎,两界被盘宇人怒而打通乃是迟早的事。

蔺负青原本还想着,倘若自己身死之后,两界连通盘宇降临,这样做是护住育界的唯一方式。今生就终于能得两全,可以为知渊赴死,也不必做那祸世罪徒。

却未敢奢想,这副残躯竟能承了三界的意念,至今烈火不熄,炽光未灭。

既然如此。

蔺负青暗想,既然如此……

一个此前其实一直没有当过真的念头,重新自死灰中复燃。

他是真的想……和知渊一起,活着回家的。

尊主长久地沉默着,直到蔺负青终于出剑,他还是沉默着。

接连的失策,接连的无法理解,仿佛正将这个高高在上惯了的神明从神坛上一阶又一阶地拖拽下来。

“也罢,也罢了。如今我也是很想知道……”

尊主长叹一声,举起了双拳,杀意如山压来,“究竟是我先输,还是你先死。”

……

皓月当空,天清如洗。

最后一个身陷在盘宇界的修士回到育界的时候,那穹空上的巨门徐徐收拢。

有人惊呼,“糟了,阵门……阵门要关了!!”

“可是两位仙君还”

那座阴气纵横的孤岛上,终于只剩下方知渊一个。

不远处,成千盘宇仙人还包围着此处,如秃鹫盘旋在将死之物的上空等待着啄食尸首。

他们远望着那白焰与尊主一次次化作残影激烈碰撞,静默着,等待蔺负青油尽灯枯。

方知渊没有哪怕瞬息的犹豫,他踉跄回身,喘息着抽起煌阳长刀。

刀尖有万千银光相携而去,如天河倒悬,砰然劈在结界之上!

方知渊咬着牙关。他也早已重伤到性命垂危,哪怕中途有过阳气护持,也不过是将人从濒死之际拉回来一口气罢了。

此刻强行催力,顿时吐血不止,心腔胸膛肚腹各处的伤口再次崩裂,其状惨不忍睹!

不仅如此,体内好容易稍微安定下来些许的阴气又开始躁动。经络里痛得好似冰刀乱刮,寒针猛刺。

可他不管,只是几近偏执地赤红着眼,一刀又一刀劈向同一处,直到煌阳刀锋上被阴气凝结出冰晶,冰晶又被击碎。

结界击不碎。逐步破碎的是一直苦苦维系在表面的冷静与坚硬。

从黎明到日暮,再到如今暗夜。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蔺负青一步步踏满鲜血地向自己靠近,终于挡在了自己身前。

而他,却连一道结界都走不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