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蔺负青神情不改,反而扬眉道:“怎么,有人骂我,会少我一块肉吗?”

方知渊皱着眉把蔺负青从头到脚看下来又看上去,犹豫问:“我说你……你挨过骂没?”

蔺负青平静道:“被万夫所指,为世所不容,好心当作驴肝肺的那种吗?”

方知渊:“……对。”

蔺负青道:“还真没有,但是从小见惯了,就觉得像老朋友,不害怕,熟悉得很。”

方知渊气笑了:“你就瞎扯吧,你哪曾……!”

他忽然瞳孔微微一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毫无征兆地闭嘴了。

……是他糊涂了。

师哥说的“从小见惯了”,说的不就是自己这个天煞的祸星么。

见方知渊默然收声,蔺负青又交代几句,说定明日动身前往雪骨城,迅速地将柴娥与鲁奎夫打发走了。

其实按魔君的意思,本欲今晚就出发的。还是鲁奎夫看君上状态不好,软硬皆施地要留他在金桂宫休息一晚,蔺负青才无奈应下,干脆就和方知渊两人直接占了这间屋子。

直到夜色降临,方知渊自那句话后一直沉默着。

蔺负青正抬手关了窗,余光瞄着那无声的背影就有点儿发虚,又有点儿心疼后悔,心说是不是又把他这小祖宗惹难过了……

其实在他心里最深处,总是还想把知渊当初遇时分那个遍体鳞伤的少年来疼惜的。

蔺负青抿了抿唇,悄然自后面凑近了,双手贴上方知渊的腰际,低声道:“刚刚是我失言。”

“我只是想叫你不必多加担心……”白皙指节灵巧地勾抹一下,腰带松开,“时辰不早了,知渊,抱着我睡吧。”

方知渊背脊的肌肉明显又僵了,蔺负青趁他欲言又止,温柔将他外衣褪下:“来,给我看看有没有添新伤。”

“……”

方知渊转过身来,眸子深处似乎沉着蠢蠢欲动的火浆。

他拇指碰了碰蔺负青的眼角,谨慎而克制,就像触摸一碰就碎的珍宝。

他嗓子有点发干:“师哥,你……白日里你问我是何时……那你又……”

蔺负青正小心地欲去摸那人肩处一道淡淡伤疤,不料那撩人的低嗓突然在耳畔响起来。

说实话他心里着实麻了一下,阔别四个月的爱人近乎霸道的气息笼罩下,简直激得人尾骨发痒。

可方知渊话说得断断续续,蔺负青也只能抬起头,用疑惑的眼神回他个:“?”

方知渊目光游移,艰难地:“你……”

那两片薄唇打开又闭上,“……”

蔺负青更加疑惑:“我?”

他口上问着,暗自忙把记忆往回倒,寻思着自己白日里到底问过些什么,还是跟时间有关的……

“啧,就是那……唉!”方知渊猛然转过头去,焦躁地以手掌掩面,触碰到的脸上皮肤都是烧烫的……

他就是……就是想问问不出口!

蔺负青忍着笑:“你到底要说什么?”

“没事,师哥就当我是一时疯了……”

方知渊颓然放弃,拽着蔺负青上了床,吹熄了灯烛火,把他往里头塞了塞,“睡觉。”

蔺负青忽然道:“所以你莫非是想问我,我又是何时对你动心的?”

“!?”方知渊猛地呛了口气,狼狈地趴在床头咳得昏天黑地,直咳到从脖颈到眼角都是薄红的。

这次蔺负青一点儿都不同情他,反而以一种天崩地裂无法置信的神情,无限痛心地捶床谴责道:

“好你个方知渊……!我从小就说喜欢你不知多少次,你是有多没心没肺,才能问出这种问题来?”

方知渊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