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送我上路,你不配。”

“你这魔种……!?”穆泓额上青筋暴起,咬牙施力,可手中那把跟了他百余年的本命仙器竟纹丝不动。

再一转念,他竟发现自己的四肢也僵在半空不听使唤,不免又惊又怒,“你在此地布了阵法!?怎么可能”

蔺负青低声咳着,却冷冷笑道:“不然你以为,方知渊为何拼死也要护送我来这里?”

穆泓倏然浑身一震。

他脸色骤白,呢喃道:“灵脉……”

魔君在古符阵法上的造诣,天下皆知。

可自从魔君的雪骨城在“真神”围剿下覆灭,蔺负青便在阴气反噬下成了个废人。饶是在方知渊庇护下苟延残喘了一段时日,耗到现在也该油尽灯枯。

如今的他再无半点气力,本该连最基础的符文都绘不出来。

但这里……不一样。

虚云峰的山顶,是灵脉汇聚之处。

倘若能找到灵脉之核,可供引出的灵气堪比渡劫期大能的一次自爆!

……已经很少有人还记得,魔君蔺负青在堕魔之前,曾是虚云宗下首席亲传弟子。

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一石都留下过他踩的足迹,自然也该包括灵脉。

山间的阴气与灵气开始如漩涡般盘旋,魔君手中的青杖微微震颤,犹如春芽破土般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明光来。

“……居然是仙器,”穆泓惨笑一声,双眼爬满了血丝,“蔺负青,你身怀仙器,却眼睁睁看着方知渊赴死?好,好,心狠至此,不愧是魔君!”

“其实……我也不愿如此。”蔺负青轻叹一声,神色间似乎有着很淡的哀伤,“对不起了。”

青杖抬起,落下,深深地刺入山石内。

而那里,正是灵脉核心的所在。

仙器为媒,灵脉为源,天地灵气为引!

繁琐的古朴符咒无声地浮现。巨大阵法徐徐铺开,竟自山顶一路延展到山脚之下,覆盖了一整座漆黑的虚云山峰。

哪怕是千里之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转眼间,山下的修士们都被吞进阵法之中,乱成了一窝蜂。穆泓面容狰狞,用尽所有力气怒喝:“快退!退!!所有人给我离开虚云峰”

蔺负青俯下 身来,湿濡的发丝垂落肩头,掩住了半边惨白的侧脸。摊开手指,那朵真气凝成的小莲尚在摇曳,他轻轻道:“晚了。”

魔君右手撑着青杖,将左手中金色的小莲,轻柔地插入了灵脉之中。

下一刻,灵脉陡然爆发出刺眼的明芒。仿佛烈阳撞破了漆黑的阴云,灼 热的光浪烧融了冰封的天地。

瞬息间,地裂山摇!

一寸寸大地接连爆开,轰鸣声震耳欲聋!

穆泓的惨叫,山下众修士的惨叫,崖石崩塌的巨响,阴气被撕裂的锐声……乃至风与云,天与地,全都溶在这样的明芒里。

一切尽被吞没。

蔺负青释然地闭上了眼,他松开手中青杖,向后倒去。

又一股温热的血自他唇畔溢出。体内的脏腑隐约抽搐着,心腔不停紧缩,痛得令人几欲崩溃。

雨过天晴。

有细光自云天洒落。

魔君仍在呛着血,神智却渐渐朦胧。那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阴气反噬的痛苦,终于一点点地消弭而去。

忽然间,那些昔年旧忆纷纷扰扰,就被这些飞光吹入了心头。

百余年前,仙界有峰名虚云。

青山绿水,云飞雾绕。

那时候的虚云。

春有黄鹂夏有莲,秋有红叶冬有雪。

那时候师父还未陨落,穿件破烂道袍懒洋洋地晒太阳,侧脸被光照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