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二师兄捏着眉心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嘟囔:“我为何要替师哥教孩子……”
话音未落,方知渊忽然心下微动,一抬头便恰恰撞上了蔺负青的视线。
他微怔,继而眯细了凌厉的眸子冲师哥笑了一下,似有若无地荡出三分令人心颤的邪气。
仿佛在说,瞧瞧本仙首待你多好,多任劳任怨听你话?
蔺负青也回以清浅的微笑。
行啦行啦,你替我教孩子,我来替你出气。
咱们这不就扯平了?
他就这样凝望着方知渊凛利的眉眼,屈起白皙指节点向脚下的防御阵法,风轻云淡地吐出一个音节:“破。”
咔嚓
在方家粟舟上所有人惊惧的目光中,随着白袍少年轻飘飘的一弹指,那座方才在粟舟炮火下都没有碎裂的法阵,发出一声清脆的悲鸣……
应声而破!!
上等的防御法阵?
在蔺负青眼中,一个漏洞百出的烂网罢了。
刻着朱麒图腾的粟舟上再无屏障。
薛管家面如死灰,护卫着那金贵公子的众修士们已经换上了准备殊死一搏的绝望表情。
公子犹自失神道:“不,不,我爹是涴洲方邦杰,你不能伤我”
却不料,蔺负青静立片刻。
淡红唇角弯起,身周气势如冰消雪融。
他忽然倦懒地伸了个腰,居高临下地从容道:“这位小方公子怎么哆嗦成这个样子?你冷吗?”
公子先是愕然,继而怒目。
他憋屈道:“你、你……”
“我么?”白袍少年似笑非笑,“旅途无聊,我同各位开个玩笑,聊以解闷。”
公子:“……”
蔺负青真诚问道:“你开心吗?”
薛管家推了公子一把。
后者牙咬的咯吱响,眼都烧红了:“开……开心极了……多谢,蔺小仙君体贴!”
蔺负青暗赞一句好上道。
他转身:“玩笑开完便不打扰了。还请小方公子,替知渊,向你们主家问好。”
足下飞踏,主桅杆咔嚓一声裂开!
“金桂试上,有缘再会。”
他竟真的就这么简单地,如来时一般身姿翩然离开了这艘朱麒粟舟。
轰隆
在他身后,巨大的铁桅颓然倒下!
仿佛对蔺负青来说,这样凌空来去,随手毁掉一座巨阵,一脚踏裂人家的铁桅,真的只是为了解闷开心。
方知渊在那头伸手臂一揽,把师哥带到自己身侧站定。
在他们的对面,主桅杆断裂的朱麒粟舟,无力地自云空中滑落……
荀明思笑道:“大师兄玩的好开心。”
叶花果惊:“他、他他们会摔死吗?”
蔺负青道:“不会。”
绿衣姑娘也笑起来:“大师兄真善良。”
“……”
沈小江头晕眼花。
他对“善良”的定义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再一转眼,宋有度又钻进了驾驶舱,虚云的几个真传弟子也该干嘛干嘛去了。
蔺负青与方知渊并肩走下甲板,聊着今晚吃什么菜。
刚刚发生的事情,不能在他们心底掀起半分波澜。
无论是金桂试,还是传承几千年的修仙世家,甚至是整个仙界加在一块儿。
在虚云这一家子兄弟姐妹眼里,都不会比得过让大师兄开心,给二师兄出气,以及思考今晚吃点儿什么好吃的重要。
是夜。
粟舟依然徐徐飞行着,雾早已经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