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蔺负青一怔。
方知渊黯然的脸色叫他胸口骤疼, 像是被冰冷的针给刺了一下。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英明神武的蔺魔君, 今儿个居然难得地栽了一次,真被方知渊给带阴沟里去了。
蔺负青怔忡地想:扪心自问,他不知道么?
他当然知道啊!
身后的桌案一角还放着自己刚刚捡出的几尺红绳。甑上蒸的灵米应是渐渐熟了,很淡的米甜香飘了出来,又被窗口的清风吹散。
若是他不知道, 他又岂会站在这里?
两辈子红尘辗转, 方知渊对他深情至此, 他却总是一意孤行。
哪有人乐意天天被道侣弄得担惊受怕?
是个人都会心寒的。
蔺负青沉默地侧开眼眸,定定凝望着案上那一卷红绳,忽的觉出自己的可笑。
太晚了。
自己曾经是有多么执迷不悟,才会弄得连他家小祸星都不要他了。
可事到如今,他难道还能回头么?
他能开口去求方知渊,说我不去阴渊了,我也不管这三界了,我今后乖乖的给你做小道侣,你别不要我他能么!?
“好……好。”
蔺负青闭了下眼,强令自己镇定下来。
他觉着有些头晕,抬手并指摁着眉心,吃力道,“我懂了,我……你说的对。”
方知渊眼神闪了闪,低沉道:“别气了,师哥。”我遂你的意便是。
他上前两步,见蔺负青并无明显抗拒之色,便轻轻地扶住了蔺负青的手臂,“你累了。”
他听见蔺负青低声叹道:“知渊,和离可以,你先容我想想,想几天,行吗。”
方知渊皱眉,略显疑惑:“……想?”
蔺负青沉默着,再多的话他也说不出口了。
从这个角度,方知渊看见蔺负青垂敛的冷白的脸。
这人抿唇不再多言。那张清疏眉眼,分明已经覆了一层隐忍与克制,却仍旧寂寥得仿佛落了三千尘雪。
方知渊忽的一怔,某种绵长的痛楚蓦地流满了四肢百骸。
他忽的意识到一件令他疼到钻心的事情。
……那个过去的冬日,蔺负青对他说了情愿。他们草率一吻,就算作结了道侣。
可是之后呢?他可曾做了什么?
似乎从未说过半句情深意绵的爱语,也甚少主动亲呢拥吻,至于别出心裁地讨那美人仙君开心之类,更是提都不必提。
哪有人乐意要这么个冷硬无趣的道侣?
是个人都会腻的。
方知渊绷紧了唇角,哪怕到了这时,他还是说不出什么好话,只道:“……好,都听师哥的。”
看来果然还是离了好,至少赶在师哥真的厌倦了之前好聚好散,他们还能做师兄弟。
蔺负青则在暗想:幸好当时没有弄那些繁琐的礼节,此刻省了麻烦与尴尬。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如往昔那般只做师兄弟……
这两个人各想各的,神思恍惚,根本不知道怎么走出的门。
只留下空荡荡的小厨房,微风吹过,红绳的一端不意间自案角垂落。
窗外春光依旧含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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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
“君上,你叫我。”
申屠临春走到老神木下。
蔺负青扶着树干,缓慢地直起身来。白皙的手指上沾了些泥土,被灵气震得簌簌抖落。
他神色淡漠,转头对走近的申屠道:“嗯。过几日我要去阴渊看看。你从西域跑出来够久了,玉女巫蜜一个人在西域看家不容易,你也是时候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