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在他面前,被这群凡人如此践踏侮辱,如此颠倒黑白,如此……

回神之时,那青年已经被他挥出的劲气当胸击中,吐血不止。蔺负青五指紧勾,狠色窜上眼眉,雪白的剑锋正直指城主痛苦蠕动的咽喉!

“蔺负青!”

隐约听见方知渊唤他的声音,却像是隔了一层嗡嗡的耳鸣,听不清晰。

蔺负青的呼吸渐渐急促,原本清澈的眼底笼了一层森然的阴翳,扫过一张张惨淡的凡人面孔。

看啊,看啊。

不是都爱戴城主吗,不是都为城主不平吗……

为何到了他真露出杀气的时候,竟无一人敢挺身护在城主面前,为城主挡剑!?

太可笑了,为何没有!!连他们口中鄙夷的“阴体”、“贱种”,都能为素未谋面的人做的事情为何没有人敢做!!?

心魔露出狰狞的真容,从泥淖中伸出无数指爪,拖他下沉。

胸口如灌了铅一样憋闷,令人反胃的血腥气升腾起来,随之而来的是难灭的屈辱与悲愤。

蔺负青痛极地想,这就是世间吗?

如此无情地残害着他心爱的星星的,就是师父要他救的世间吗!?

脏极了,丑陋极了。他当真要倾此一生,去救这样的一个人世间吗?

这世间,这世间

……

“师哥!”

蔺负青倏地惊醒,背后冷汗涔涔。

从背后传来的,仍是那样惯来冷硬的少年嗓音,却因着其中浮现的一丝慌乱,以及这称呼本来就带的亲呢含义,突然就变得柔软了。

方知渊狼狈地从地上滚爬起来,还淌着血的右手一把抓住了蔺负青控剑的手腕,沙哑道:“不行。”

蔺负青猛地怔住。

眉眼间原本杀意凛然的寒色,就这样被突然荡进来的惊愕冲淡了。

不仅是他,在场苦苦哀求的民众们,痛哭的城主妻子,连带着认命等死的城主,也都不敢相信地呆愣住了。

方知渊喘息着:“你想干什么,把剑收起来。”

“……”

静。

一切皆静。

哭声没了,叫声没了。

风止息,云不流,虫鸟不鸣。

心头妖魔销声。

蔺负青眼角泛红,嗓音紧绷如拉满弦的硬弓:“为什么。”

图南剑锋再逼近一寸,已经抵住了城主淌着豆大冷汗的脖颈。

方知渊咬着牙关,死死攥着蔺负青的手腕往下压,力道不松反增:“不行!”

他右手抖得厉害,臂上伤口绽开,鲜血越流越多,啪嗒啪嗒掉在地上汇成一摊。

蔺负青怒道:“松手!你右手不想要了!?”

方知渊声音更厉:“你先松手!!”

蔺负青下颔微昂,冷淡道:“我为什么要松手。”

那淡淡的语调激化了某种情绪,对峙的两人之间,有什么已经紧绷到极点的东西轰然炸开了。

“你不是说要飞升成仙吗!!?”

方知渊突然就和被火点着了似的,眉目凌厉地高声怒喝:“仙人的剑,就是给你用来在这种凡俗界的破城街头,指着这群愚不可及的废物吗!!?”

“……”

蔺负青愣住了,他张口失声。

黑衣少年浑身都在哆嗦,眼瞳的焦距都有些散乱了,只有高亢的嗓音是还稳的:

“想为我出气是不是?想替我教训人是不是!?蔺负青你好天真……你到现在还看不清我是个什么东西吗!!?”

……太突然了。

蔺负青根本想不通这人哪儿来那么暴躁脾气,活像是自从来了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