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洪独自跳下了马, 往树林深处走去,留下一众弟兄面面相觑。
没半刻,只见苏大当家哈哈大笑着走出来,把怀里用自个儿外衣包着东西亮给弟兄们:“我便说听着哭声了!瞧,是个孩子。”
那果真是个孩子,或者说是个婴儿。瞧着还不足岁,生的眉清目秀,极为好看。
可惜也不知是饿坏了还是冻坏了,都已经虚弱得没力气大哭,只是细细嫩嫩地从喉咙里呜咽着,像濒临冻死的小奶猫。
刀疤黑脸瞅了一眼,顿时大为叹息:“谁家造的孽哟,这么个数九寒天丢在荒野里,就算不给狼叼去,没几个时辰也得冻死了。”
苏洪道:“没法子,这年头百姓家都没余粮,瞧这小孩儿细皮嫩肉,日后也不像个身子骨强健能干活的,摊上个狠心爹娘,可不得给扔了。”
这头说着,那边的土匪弟兄里又钻出个瘦子来,瘦子那双眼睛贼精贼精地一转,拍掌道:“大当家的!这可不是孽,这是福哇!”
苏洪惊奇问道:“福?福又如何说?”
“嘿哟当家,您想想,咱的当家夫人身子骨弱,自从上回滑了胎,不是一直偷偷儿哭这辈子不能给您生个大胖小子吗?”
那瘦子眉飞色舞,一双手指天画地,“按兄弟看,当家的您呐,就把这孩子抱回去,啊,就跟夫人说,是天上的神仙爷看在咱山寨兄弟行侠仗义多年,开了福恩给您夫妻俩赐的孩子!夫人她保管的高兴啊!”
“嚯!你小子,”刀疤黑脸锤了他一拳,笑道,“挺敢想的啊!”
瘦子赔笑道:“哥哥,我这不也是忧心夫人日夜愁眉苦脸的嘛!正好巧了,这不说吗,救人一命胜造那什么什么屠对吧?”
瘦子话还未说完,苏洪的面上就已经泛起喜色。话音刚落,苏洪便大笑道:“好,甚好!想不到我苏洪这辈子也能有个儿子了!”
这群土匪汉子们立时呼三吆四地起哄起来,笑骂成一团。苏洪单手将那幼婴往肩头一抱,跨上高头骏马,喝道:“弟兄们,走!回了寨子,老子请大家伙儿吃最烈的酒!”
……
八年后。
烈火纷飞,刀光血影。
是深夜三更天,人的惨叫声,呼喝声,马匹的嘶鸣声都混杂在一起,酿成一片浓浓的悲怆之色。
“杀!!”
“将军说了,不必留活口!”
“恶匪该除,放箭!!”
几千官兵手举火把,乱马冲入土匪们扎在荒山间的寨子里,处处鲜血四溅。外围的官兵拉紧了弓弦,一声令下,飞矢如雨!
苏氏夫人泪水婆娑:“雪生,快走”
苏洪后背中了一箭,含着血怒吼道:“老三,带雪生走!走啊!!”
白衣箭袖的小少年在战火中无措地狂奔,目之所及都是尸体,他忽然被人一把攥住手腕:“少当家的!快跟我走!!”
“彭三叔!”苏雪生面色惨白,“我干爹干娘还在后面!!”
扯住苏雪生的是当初那个瘦汉子。八年过去,他鬓边添了许多白发,再不复机灵贼精的模样。
血泥涂满了他一张皮肤干瘪的脸,彭老三混浊的眼珠映在火光里,他沙哑地摇晃着雪生清瘦的肩膀,哽咽道:
“走吧,少当家的……您打小就不是寻常孩子,自从五年前山寨陷落,您跟着咱这帮土匪到处流浪逃难,是吃了苦了。大当家的其实早就有意送您去仙洲求个机缘,只是舍不下那点为人父的私心,是他嘱咐老彭我带您走的……”
血,火,映在少年眼里的除了血光就是火光,都是凄艳极了的颜色。
苏雪生记不清那夜具体的光景,只记得熟悉的人接连化作尸体倒下。最后倒下的是彭三叔,那个总讲粗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