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阁很大，绕过板壁从后面中央的楼梯上楼，仍旧是两个丫鬟守在屋门口，同他行过礼。

魏邢舟点头，在门外抖了抖自己身上的寒气，才推门而入。

木门声“吱呀”。

卧房的窗一扇扇，外面就是府中柳湖。

天寒地冻，恐寒气入侵，如今都紧紧封着，只留了门那面的一扇缝隙透透气。

屋内烧着银霜炭，暖意浸到心底。

魏邢舟轻步走到大架子床前。帘子已经放下来，他也没点灯，拨开一小角，良好的视线看清床内小姑娘的睡颜。

似乎不大好，弯眉皱着。

他在床外褪了衣物，微微掀开被褥钻进去被窝中，滚烫的身体和她挨上。

她翻了两下，侧身窝进他怀里。

魏邢舟撑着手臂，大拇指摩挲她的脸颊和耳朵，过了许久才彻底躺下。他将她抱到自己身上趴着，双臂圈住她。

今日并没有发生很多事，可是两人都有着天翻地覆之感，睡得不好。

夜间魏邢舟听到哭声，听了几息才发觉并非梦境。他睁眼往被窝里一看，小姑娘脸颊贴在他胸膛上，眼泪“哗啦哗啦”地流，打湿了一大片。

霎时他人都有些无措了。

她没有醒，在梦中“呜呜呜”地哭，魏邢舟赶紧抱到怀里在她耳边哄，她沉溺在梦中并没有多大的作用。没过多久她伤心到极致，把自己哭醒了。朦胧中只见一张怔愣的小脸，脸上摸到一片湿意。

“怎么这么伤心，梦到什么了？”

小姑娘的心情随着噩梦沉到谷底，仿佛被巨石压着喘不上气。她哽咽一了下，没有回他问题，情绪上涌反而很尖锐地说：“我讨厌你。”

这一声仿佛开了什么口，她一开始哭得很轻，嘴里一直重复这一句“呜呜……我讨厌你。”

魏邢舟沉默。

这并不是两人以往欢爱时随口的打情骂俏，而是她真心的抱怨。

他思索白日在马车上发生的事，还是觉得她应是恨他的欺骗与自私，因着懊悔和痛苦他顿时感到浑身无力。

“对不起。”

他并无辩驳，没有其它话反倒招致来齐嫣的怒火。

她从未这样大阵仗地发过脾气。

她在床上哭闹，像是心愿无法被父母满足的小孩，无措地在床上打滚。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她想不明白，只知道很痛、很难受。

魏邢舟第一次被小孩如此抗拒。

她抵着床在他身上乱蹬乱踢，“噔噔瞪”发出声响，如同男人繁乱的心跳。

她伸手推他，不要他靠近，口中哭诉、怒吼，让他滚，不要他。如同诅咒，一刀一刀划在魏邢舟的心上。

她突然的失控让他心苦痛得要炸开。

“我立马走，别哭。”

为了安抚她，他不得不下床。门外的丫鬟早被惊动，问了一声，他没管，看着齐嫣跪坐在床上。

她的小手试图抹掉根本停不下的泪水，身体已经颤抖到开始抽搐。

这么小的人，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孤助。

“呜呜呜……”

魏邢舟默默地穿好衣服，往外走去。半途她摔枕头打他，声音几乎变成了嘶吼，回荡在楼阁间有些凄凄。他便步伐快了几分，恨不得能原地消失让她好受一点。

他刚踏出门，她的哭声如同卡住一般停了。

空气死寂，隐隐透露出绝望。

橙色的烛光从缝隙中泄进来，又被合上的门挡掉，魏邢舟的脸也从那缝隙中消失。

黑暗又陌生的空间，顿时没了生气。

齐嫣眼睁睁看着，无力地倒下去。

“看好姑娘，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