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不大，仍旧引起在座的几个大男人的注意。

“外面都传你金屋藏娇，今日见此果然是真的了？”

说话的居然是一玉面少年，东阳侯家第三代嫡长孙姓秦名束，字介之。

他年龄不大，对外为人沉着，是个读书人，乍一看就是世家里典型的翩翩公子形象，却是个颇有心机的，在京城人缘很不错，交友多。

偶然一次宴席中，他同魏邢舟结识，对他甚是好奇，此后便常跟着舅家表哥在几人中混迹。

“介之，你可不知道，前段时间在营里的时候，每一下值、休沐，跑得最快的人就是魏兄。”

另一个矮点的汉子赵擎开口。

“跟屁股后边儿着火了一样，直往家里奔，可不是小娘子在等嘛。”

平日在外吃酒，几个人说些荤段子，就他魏邢舟只喝酒，闷闷不吭声。

后来早朝那事儿一出，他们直说他，简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典范，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小姑娘把人迷得神魂颠倒。

今日登门进府，好奇心是满足不了了，一顿调侃可不能少。

“不过是个小孩，顽皮了点。”

魏邢舟不回招儿，调侃都受着，秦介之从他的随性中品出不容窥探的味道。

几人聚了许久，喝酒吃肉，为魏邢舟践行。

末了从正院出来，齐嫣已经闷闷不乐地逛到了假山下面，拿根树枝在那儿戳蚂蚁。

大概要下雨了。

魏邢舟将人送出大门，回身去了大厅，等着小姑娘自己找来。

齐嫣见日头差不多了，扬着小棍踢着脚，小步走到门外。

她一进去就看到男人坐在那里，她把枝条放到桌上，像炸矿山的小炮仗一样挤到他腿间。

“大人。”

她扑他，抱着他撒娇。

“嗯？”

“我们……要走了。”

“后天。”

她腻腻歪歪不知道怎么开口，被魏邢舟揪出来看着。

“有什么事，快说。”

他一吓，她就不敢不张嘴了。

“我……兄长，他，怎么样了？”

他知她，她很简单，心事他看她两个眼睛就知道，就看她什么时候说了。

“想见他吗？”

“……不知道。”

被救出冷宫之前，她已经三年没见过他了，不清楚连接他们的，除了最亲的血缘，还有没有点真切的亲情。

魏邢舟挨着她吐口气。

“对不起。”

她不知他假心假意，府中能接触到她的人都是他精挑细选的，这些关于皇家的事都彻彻底底敲打过不准议论，怎么可能还让他自己揭开呐。

她只以为他接触不到，办不了。

“没有什么的。”

“对不起。”

他只说这个，好像能减轻点罪恶。

齐嫣踮起脚亲他。

“只是想到，他还在……宫里面，我走了，母亲……也走了，他……”

那是个囚笼，是吃人的地狱。

“他走不了的。”

魏邢舟抱住小娃娃，即使皇帝没有登基，即使他还只是那唯二之一的皇子，也比她过得舒服千倍、百倍，更何况他已是晋国之主。

承其重，也享其乐。

“他会过得很好，不担心。”

“嗯……”

皇兄和她不一样，她从小就知道，受到的对待不一样，要走的路也不一样。

她这么多年，没有求过什么，自由是她最后的、唯一的渴望。

0032 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