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不懂怎麽应付小孩,只得做答:"爸爸不孤单,乖乖快睡。"
"爸爸......一起睡......"她用哀求的目光看我。我很奇怪她怎麽忽然间不怕我了。虽然在还是我妹妹时她也并不怎麽怕我,那时是有人撑腰,为所欲为。现在大不相同。
但是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忍心责骂她的任性。
"爸爸脏,不能跟你挨著睡。"
"......爸爸不脏,"她固执的抓著我的衣服,摇摇头说,"恩慈脏,恩慈是奶奶在垃圾堆里捡到的,恩慈才是最脏的......"她越说越小声甚至走音,最後只剩下吸鼻子的声音。
那麽我们就是脏到一块儿去了麽?
上帝的安排真是十分有趣。
当下打消离开的念头,掀开被窝进去。
"不要说了,我们一起睡。"
很久没有这样跟别人一起睡过。上一次是跟艾弦,他企图在我身上刻字那次,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跟他在他的床上一起睡到天明。
四年来,第一次回忆有关他的内容,最先浮出脑海的居然是最後那个早晨醒来时看见的满是伤痕却带著痴傻笑容的脸。被一个比自己瘦小的男人霸王硬上弓以後却还对霸王笑的如此开心,这个人无疑是蛋白质级的。
庆幸的是不出意外,我们不会再有相见的可能。
8.
最後还是用电话通知了母亲娘家的亲戚,她的几个兄弟姐妹。
过年前几天,我带著她的骨灰和恩慈回到家乡,我们四年前仓促离开的城市。
从前的老屋已经拆迁,独身住的房子在离开时就已经卖给他人。我带恩慈暂时住在近郊新开发出的酒店式短期公寓。准备过完年以後开棺将母亲的骨灰与老头合葬。然後带恩慈去更远的地方。
本来没事并不打算出门,但是轮番上门的疲劳轰炸连恩慈都开始叫苦不迭。
甚至大年三十都不放过,终在出门前被叫做小姨的长辈在酒店式大厅堵个正著。
她带著个年轻女子,目的路人皆知。
兴许是经高人指点,得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这次她直接招呼恩慈:"小慈儿,你也很想要个妈妈的对不对?"旁边的女子在她暗示下使出浑身解数,不停地向恩慈抛电眼微笑。好像她要嫁的人就是这个四岁的小娃娃。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脸上的妆画的过於现代视觉艺术,恩慈寒著小脸一直试图往我身後躲。
私下里,他们有机会就提起,说你也该成个家了,就算不为自己想也为恩慈想想,你一个大男人怎麽带女儿。别太挑剔,找个会照顾人的,其他别计较,反正现在你什麽都有,先找个女人把孩子盘大,说不定以後还能生个儿子,云云。
我说,请保姆的事就不劳各位费心,恩天自会解决。
"爸爸......"恩慈小心地拉著我的衣袖,十分不安。
我把她抱上膝盖坐著,拍拍她的头附加鼓励的眼神道:"恩慈想要怎麽样的妈妈?"
"恩慈不要妈妈,只要爸爸就够了。"她英勇无畏地对两个女人说,然後紧张的抓紧我的手臂。
可爱的孩子,可爱的恩慈。
两个女人的脸色十分有趣,活像大街上踩到大便。
解决掉麻烦以後带恩慈出门,先前答应过她,带她去吃家乡的传统小吃。那种市井之地,当是不会遇到以往圈子里的故人。
恩慈和同龄孩子不一样,偶尔不难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