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真伸手揭开罩在黄油饼干上的轻纱,捻起一块饼干,看了良久,久到上面的粉末扑簌簌掉落在地板上。
他又重新放了回去,盖上轻纱。
顾真上次吃到黄油饼干已经是十年前了。
那是在一个临时避难所,他们兄弟俩在路途上刚失去了父母,正饿得前胸贴后背。他紧紧搂着弟弟一声不吭,以为自己快要没命了。他路上见识了太多,明白一旦露出了将死相,旁边那些眼珠咕噜噜转的饥民立刻会将还没完全失去生命的自己拖到僻静处肢解,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正在这时一辆轿车停在了两兄弟面前。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打开车门,特别和蔼而心疼地摸了摸两人的头,口里说着多可怜的孩子们啊,他就见不得小孩挨饿,十分热情地邀请他们去家里坐坐。
顾真一动不肯动,他年纪虽小,却明白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道理。
没想到顾涵却推开了自己,率先攀爬上车辆后座,安稳地在高高的座椅上荡起细瘦的双腿,还拍了拍真皮座椅,摆出主人姿态让哥哥也一起上来。
顾真没办法,只好跟着一起上车,路上不住观察周遭情形,只准备情况不对就跳车。
老人当真带他们来到了家里,吩咐厨房预备小孩能吃的食物。
末世物资匮乏,就算老人这样的富豪,拿出来最奢侈的也不过是核爆之前稀松常见的黄油饼干。
顾涵也不道谢,直接伸手抓起了饼干,囫囵塞到嘴里就开始咀嚼。
顾真起初带着羞赧,后来也小口开始啃咬黄油饼干。
他发誓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他又看了一眼慈眉善目的老人,只觉对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后来老人又招待他们吃喝了几日,直到避难所发生战乱才停止。
现在想来,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好心人,不过是顾涵饿狠了,用共情能力控制了对方招待自己吃喝而已。
念及至此,顾真瞬时清醒过来许多,应急指挥中心的预言家这样招待自己,又是为了什么,总不至于也被顾涵控制了吧。
他心里警惕,可身体实在疲倦得厉害,挪了几步坐在收拾过的真皮沙发上,越发觉出裤子湿漉漉的。
顾真检查了一圈门窗是紧锁的,把消防通道铁门也拿矮柜抵住了,忍着羞意脱下裤子,果然内裤上浸润的都是血。
他从行军包里拿出伤药和绷带,咬了咬牙,直接抠了一块药膏抵在穴/口抹开,忍受细微裂伤传来的刺痛,用指头送进药膏细细抹开化在内壁里,然后才换了一条干净的裤子,将染了血的裤子折叠包裹好放回行军包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预备躺在沙发小憩片刻。
刚抬起头,就看到壁炉边有个红衣女孩直直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刚才上药的场面看了多久。
顾真脸都绿了,丢人还在其次,他刚才分明检查过门窗,小女孩又是怎么出现的。
女孩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眼珠转动越显容色天然,伸手打开了电热壁炉的开关,瞬时墙上融起一团火光,室内也热了起来。
接下来又打开了地上的显示器和红白机的开关,拿着一个手柄,显示出十分娴熟的模样。
女孩拍了拍地上的另一个手柄,转头看他,暗示十分明显。
顾真愣了会儿,摇头道:“我很累了,你玩吧。”
听到这个回答,女孩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手柄随之摔落在地上。
人也凭空消失在房间内。
难道是因为顾真刚才不应当说这句回答?
顾真疲倦得厉害,开了暖炉后屋内实在舒服暖和,估摸着对方也没有伤害他的意思,披上了外衣直接倒在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