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够庄平留的钱。

老板利落地将金黄的油条用粗草纸一捆,从木桶里舀出冒白气的嫩豆花,两个蓝边粗瓷碗盛好,一碗各加一勺白糖。

“来,端好嘞!”

辛禾雪上前端了自己的一碗豆花,“哥哥,坐那边。”

他们坐到档口前的一张矮方桌前,两个小板凳。

油条放到辛禾雪跟前。

庄同光道:“吃吧。”

辛禾雪瞥了他一眼,把油条从中间撕了两半,另一半泡庄同光碗里。

庄同光着急说:“我昨天吃过了,今天不吃。”

“你吃。”他想用勺子拌回辛禾雪碗里。

“不行。”辛禾雪眨了眨眼睛,“我不爱吃泡过豆腐花的油条,都软了。你吃不吃?不吃就是浪费,我要告诉姨妈。”

就庄同光爱吃泡软的,他就喜欢香香脆脆的。

再说了,咸油条和甜豆腐花一起泡,不就窜味了吗?

他喜欢一口油条,嚼嚼嚼吞下去,再一勺豆腐花。

辛禾雪虽然才五岁,但对于美食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讲究。

………

“哥哥要去上学了,你知道怎么原路走回去吧?”

庄同光表情严肃,他更像他的爸爸庄平,不善言辞。

“你在家里自己看电视,黑猫警长上午有重播,等到中午妈妈就起来做午饭了。”

电厂附小有食堂,庄同光有饭票,中午不回家吃,白天家里就辛芝英和辛禾雪两个人。

“哦。”

辛禾雪点点头。

庄同光:“回去吧。”

背着书包,庄同光往附小的方向走,走出几步还回头去看弟弟的背影,确认辛禾雪往回走的是正确的路。

确认之后,庄同光继续向学校走。

他现在上二年级,电厂附小不像外头管得那么严格,一定要到七岁才上一年级,他六岁多的年头就上小学了。

附中就在附小的隔壁,路上有高年级的学生蹬着自行车。

走到半路,庄同光忽然老气横秋地叹息一口。

猛地转身跑,三下五除二地从树后揪出小尾巴。

庄同光紧绷着脸,质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大两岁,个子能比辛禾雪高一个头,揪人就像是提溜小猫儿一样简单。

辛禾雪小声说:“哥哥,我也想去上学。”

姥姥和他说了,没文化很吃亏,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走得最远是到镇上,大了只能找个村里人结婚,继续生黄土小子。

所以在家里姥姥姥爷都不带他下地干活,白天把他送到隔壁以前做乡村教师的舅爷爷家玩。

他能认字,九九乘法表都会背了,舅爷爷夸他聪明,以后能考大学。

辛禾雪想,他还是想留在菱州市上学,就怕长大了嫁给村里的小虎,然后生几只小小虎。

想到那个画面,辛禾雪打了个哆嗦。

“你的户口还没办下来,很快了。”

庄同光提着他往回送,辛禾雪挣了挣,“我知道了,哥哥,你去上学吧。”

“我等姨妈送我入学。”他说,“到时候你要带我一起去学校。”

两只小手拉了勾勾,地上影子晃了晃。

“骗人是小狗。”

………

辛禾雪挪着步子往回走,这一片都是电厂的职工和附近的小商户,倒是不用担心有掳了漂亮孩子就跑的拐子佬。

姨妈不知道有没有睡熟,一会儿他开门又吵。

他拖慢了走回去的步调,时不时踩踩黄叶子,看看牵牛花,直把一步路掰成两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