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不曾想过,为什么又心虚地跳得这样快?”
辛禾雪问他。
吧嗒。
有什么紧绷到极致的弦,迸断了。
………
淋浴间的莲蓬头哗哗地冲刷。
冷水降下何青鸿的温度,他以拳撑着墙,背肌因动作牵动,是精劲而结实充满力气的。
他感到分外头昏脑热。
若是维持这种状态,何青鸿早晚会被仇敌的枪弹打成筛子。
摸到辛禾雪的喉结时,辛禾雪脸上没有半分不备或是意外。
像是早猜到何青鸿知道了他不是女人。
你不是女子,如何怀孕?
兴许世界上就是有能够怀孕的男子呢?
辛禾雪向他说了两道杠的验孕棒,诊所的超声波检查结果。
何先生,你是孤陋寡闻了。
确实是他孤陋寡闻了。
哪怕在今夜之前,何青鸿都不曾想过,世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觉得思绪相当乱,像是撞入了一片茧里,面对着一只刚刚破茧的蝶,羽翅还是濡湿的,就扑给他一个斑斓的粉梦。
何青鸿想到了许多。
他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都变成走马灯一样放映在他眼前。
他想起那只死在他枪下的羊羔,用湿漉漉的鼻头拱他的手,他想到一些枪下的亡魂,血溅到玻璃上,他想到周辽向他借的三十万北岛币……
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无法控制人的大脑。
最终,他停下来,脑海中只有那双如梦如幻的眼睛。
何青鸿陷入了非同常人的焦虑之中。
他从淋浴间里走了出去,却见到坐在床边的辛禾雪。
“你……还没走?”
何青鸿和平时一样腰身围着袍巾,就从自己家里的浴室出来,眼下意识到这个空间中还有第二个人,前所未有的无所适从感升起来。
他拉开衣柜,套上衬衫。
辛禾雪摸了摸床头柜,纤尘不染,他很满意这间分外干净整洁的屋子。
刚刚还将门锁窗锁都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一切都关闭严紧,确认不会有其他的任何人或者非人物进来,他才可以放心地入睡。
“你有纹身?”
辛禾雪只余光瞥见一眼,发觉何青鸿的腰背有一片漆黑的影。
但是没窥见清楚形状,何青鸿已经伸手穿过了衬衫的衣袖,“……嗯。”
“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辛禾雪好端端地坐在床边。
何青鸿转头看他。
辛禾雪说:“我家中的金鱼死得离奇。你见到有别的人进来我屋里过吗?那金鱼缸里竟然遭人加了漂白剂,我回来一看,那两只金鱼都浮白肚死了。”
何青鸿眉峰拱起来,“上午你出门时,我进去替你关了水龙头,然后将门锁上才离开。”
辛禾雪发觉奇怪,“我出门时没关水吗?”
他明明记得……
何青鸿:“嗯,卫生间的水龙头没关。”
辛禾雪垂下眸,思索着什么。
自然,在金鱼之死这件事情上,他判决何青鸿无罪释放。
因着对方没有杀死金鱼的动机,况且大费周折地为它们买了方形鱼缸回来。
最主要的是,何青鸿是他选定的新的金牌打手,辛禾雪暂时不想让金鱼之死的疑团挑拨他们之间的信任关系。
既如此,那么疑罪从无,无罪揭过。
他漱了口,抢在何青鸿之前,占了那张蓝色被子的床铺。
何青鸿怔了怔,站在原地。
不得已,他去沙发那一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