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禾雪忽而转头看他,“何先生好像很喜欢小孩子?”
何青鸿经常是面容冷峻的模样,唇角平直而轻微向下,看起来不好相与,实际上更是生人勿近。
除了上一次修水管的时候,倒是很少见他会主动讲冷笑话,何况是逗小孩这样的事情。
“……嗯。”何青鸿平声说,“比起大人,孩子更纯白。”
他在很小的时候被收养,从那时起就开始日以继夜的训练,最终成了组织满意的完美杀人机器,不会失手,不会出错,连子弹射入的角度也不差一毫一厘。
不杀小孩,是组织不成文的默认规矩。
但他们却可以让一个半大孩子拿起狙击枪。
组织内的惯例是通过老带新的方式对新人进行培训。
何青鸿练习的第一个目标,是一个农场主,对方不守承诺私吞了违禁交易品,所以和农场主合作的老东家决定请人解决掉这个麻烦。
何青鸿没能射中目标,他当时太紧张了,农场主刚好直起腰来,他的子弹射中了对方身后那只刚出生的羊羔。
前辈补了一枪,农场主肥硕的身躯像山一样缓缓倒下。
何青鸿还记得那只羊羔拱在他掌心,鼻头湿漉漉的感觉。
他的掌心隐约有些沁汗,恍惚间又以为是留下的血迹,有点迫切地想要回到落脚的房屋消毒清洗。
“看起来,何先生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好爸爸。”
辛禾雪随口闲聊道。
早春的风夹杂着幽幽冷香,是来自身旁青年的气息。
何青鸿捻了捻指腹,无端觉得心绪安定下来,这是他许多年行走在明与暗中间的灰色.界限的经历中,都不曾有过的触动。
“好爸爸?”
何青鸿没想过这个定位。
“你知道沙漠的居民多死于什么原因吗?”
何青鸿无端地发问。
明珠举手,她很喜欢电视上那样快问快答的游戏,所以立即抢答道:“我知道,沙漠缺水,所以人们会……渴死?”
何青鸿摇头,“是溺死。”
辛禾雪有些诧异于何青鸿的这个答案。
沙漠常年缺水,可一下起来就是大雨滂沱,住在沙漠里的人甚至不懂得应对,他们最渴望的事物,反而带来了可怕的洪水和流沙灾难。
何青鸿一边解释着,一边示意辛禾雪看向自己的风衣口袋,“里面。”
他自己手上搬着鱼缸,没法伸手去拿东西。
辛禾雪从里拿出了三颗糖。
糖纸是缤纷的色彩。
何青鸿:“参与奖。”
辛禾雪将糖果发给游戏的参与者。
明珠:“是水果糖!”
她吃人嘴软,对何青鸿说道:“谢谢哥哥,你要加油哦,我最看好你了,绝对会支持你的!”
何青鸿看了一眼辛禾雪,还是没有和明珠澄清误会,“……嗯,谢谢。”
傍晚近五点的太阳西斜,有一种朦胧的温热感,学生踩着脚踏车进入巷口的丁零声,铺面上蒸腾的汤粉面白汽,烧水噗噜噜地响,听起来充满了安稳感。
“爸爸……”
“回家吃饭了!”
错落零碎的人声,奔忙欢欣的脚步。
何青鸿视线扫过街道两边的一个个大人和小孩。
每一个刽子手都会对那些和“家庭”沾边的词汇嗤之以鼻。
他们的行当注定了踽踽独行,一旦手上沾的鲜血多了,就不能够安心入睡,不是由于愧疚,而是因为树敌多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敌人的子弹就会穿透你的胸口。
所以,晚上甚至就连平躺入睡也无法做到,毕竟那样容易坠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