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回过头,心中说不上来的奇怪。

他觉得今日的法老格外的不耐,往日宽仁的气度再也无法从那眉宇间寻找到了,反而是难以形容的烦躁。

这名侍卫已经追随在法老麾下多年,堪称心腹的存在。

因此不惧地大胆揣度,“王上,您是介意赛托殿下与神使大人的关系……”

拉荷特普一双鹰目直直看向侍卫,站在对方眼中的几乎是一个妒火中烧的男人。

……嫉妒?

那样由爱而衍生的情绪会产生在他身上?

不会有人再比拉荷特普了解爱这个词的虚无缥缈。

因为爱,让他的母亲无限包容贪婪而滥情的父亲,明明既是王室兄妹又是夫妻,同等的地位之下共享王权,世袭延续这片土地,然而沉溺进入“爱”这个谎言之中,一再让渡自己的权利,粮仓的饱满她不再关心,狩猎羚羊的弓箭布满尘灰,唯有深得丈夫宠爱的新欢令她妒火焚烧……

即使最后凭依所剩的势力进入下埃及,母亲的事迹还是给他烙印下了警告。

爱是谎言裹住的果实,不过几年就会腐败,吸引蚊蝇,而权力是永恒的金字塔,能够留存到遥远的后世。

所以……

嫉妒?

惹人发笑。

将那样为了谎言牵肠挂肚、陷入疯狂的情绪,放到他身上,简直是对于他理智的贬低,抹杀了他生而为人的自主性。

侍卫逐渐在拉荷特普深沉的眼神中,闭上了嘴巴。

………

侍奉赛托的仆人虽然被关入牢狱之中,但在那之前,他还是顺利地将重要的消息递送了出去。

仆人留了后手,如果他发生了什么意外,与神使关系密切的努布也可以为他完成工作。

所以,当辛禾雪回到自己的宫殿时,看见了努布交给他的莎草纸书信。

长毛猫竖立着尾巴,蓬松如饱满的白色蒲公英,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宫殿。

这个形态仅仅是为了掩人耳目,从白王的寝殿悄无声息地归来。

努布自然不会错认,他在第一次见到辛禾雪的白猫形态时,还以为对方是努比亚崇拜的一名狮子战神。

“神使大人。”

努布收敛起一切神色,并没有过问神使昨晚彻夜未归的真相。

他昨夜急匆匆寻找的时候,已经躲在隐蔽处见到了神庙之外的坐辇,直觉告诉他,白王抱着的笼罩在长袍之下的人……

努布默默攥紧了拳,垂首沉眸。

猫灵巧地从平地跃到书桌上,慢悠悠伸了一个懒腰,推着铺开了那张莎草纸书信,是赛托的字迹。

也没有什么内容,而且字写得很稚嫩……

好吧,坦白说,字迹很丑,是辛禾雪无法用褒义词包容的程度。

当然也不能要求整个少年时期与童年都在笼子里度过的野兽,能够多么迅速地融入文明之中,想必礼仪书吏一定在教导赛托时下了大功夫,虽然那字还是写得如同狗爬。

通篇用词也很简单,复杂的词汇不在赛托的发挥水平之内。

内容无非是表达对于母神的思念,自己健康,希望母神也健康。

辛禾雪已经将书信浏览完。

努布恰时地奉送书写工具。

白猫的尾巴摆了一摆,猫爪十分不经意地把墨水罐推倒,在努布手忙脚乱收拾的时候,踏着步伐踩在书信上。

这样一来,那封狗爬字体的书信上,就多了许多的梅花印。

“喵。”

已阅。

白猫跃至地面,等到努布为自己清洗完布满墨水的爪垫。

随后,白猫因为化形时效已过,懒洋洋地趴到床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