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濯只冰冷地扫过他一眼。
一道黑影被冷剑斩亡,坠落到地面。
燕棘才看出来那是一只从黑暗角落冲出来的蝙蝠。
热浪火光又亮起,燕棘借着光亮,才看清晰手表上的转盘,额角汗珠滴在矿物质玻璃的表镜上,数字随着水光晃晃地放大。
他才发觉进来不过半个小时而已。
燕棘还以为他们已经在这个木偶马戏团的鬼屋里转了半夜了。
即使是作为小队里必须沉住气保持冷静的领袖,卫濯也难免感到烦躁,他的嗓音在长时间窒闷干热的环境里变得沉哑。
“按照辛禾雪敲击的暗号,是在正北方位。”
忍冬小队里有他们自己约定俗成的敲击暗号,当时卫濯的电话打过去时,辛禾雪无法和他语言沟通,但卫濯听见了背景音里敲击木板的声响。
正北方。
而这座尚未启用的鬼屋,正是坐落在园区正北侧。
燕棘不吭声了。
蓦然,他抬眼,那一瞬间捕捉到了什么,“等等,都停下!”
前排开路的哨兵暂时关停火焰/喷射器。
燕棘火急火燎地挤出队伍。
前进的时候甚至踩了一脚倒在地面上的木偶人。
他情绪激动地指向红漆剥落的墙面,水汽凝结呈现树枝状往下流。
但还好没有模糊了那个手掌印。
燕棘虚虚地隔空按在上方,比了比大小,斩钉截铁道:“是辛禾雪。”
卫濯眼神发冷地看过来。
燕棘转身,按动对面走廊上那个奇怪的壁灯之后,墙体内部暗藏的机关发出响声。
这里是连通后台化妆间的入口。
然而,没有等他们再迟疑两秒,整个半封闭的建筑物都在颤动。
走廊中央,一头一尾的黑暗都是轰轰然的回音,以及地面摩擦的濡湿之声。
仿佛建筑物内所有的虫群和植株,都在向着他们同时涌过来。
还有那团……庞然大物。
精神体们拥挤在廊道中,小队里所有哨兵神色警戒,紧绷的肌肉彻底进入高强度作战状态。
………
想不起来杀进杀出了多少次。
刀尖剑尖扎入又拔出,雪亮的锋芒被青绿色黏液遮蔽。
混杂在青绿色当中,唯一吸睛的颜色是来自哨兵血液的红。
不断有哨兵在战斗中受伤,撞击到墙体上,脊背和墙面砰然作响。
卫濯没有犹豫地割开了掌心,瞬息涌出的浓重血液气味吸引了将近全部火力。
来自高级哨兵的血液,在引起怪物的嗜血欲这一方面,比任何诱导剂都要管用。
他有意地吸引畸变种,将藤蔓带离这一片区域。
“找人。”
卫濯冷声道。
………
他们终于找到了辛禾雪。
场面令所有目睹的哨兵都为之呼吸一滞。
那些苟延残喘的将死而未死的植株,盘踞在木偶马戏团的舞台周围,一道道枝干弯藤如同蛇一般蜿蜒曲折。
厚重的暗红幕布沉甸甸含着多年的灰尘,撇在舞台东西两侧边缘,使得台上所有的一切毫无遮蔽。
灰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束打在台子中央。
这像是一场盛大的献祭。
祭品不是木偶人,而是舞台中央被束缚在十字架上的圣洁天使。
尽管他的额际湿淋淋,乌黑发丝黏腻,状态虚弱,形容狼狈,可是依旧美丽。
苍白的肌肤像是浸润在水中的纸,单薄胸膛起伏着微弱的呼吸。
他身上的衣装不知道何时换成了纯白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