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锦程惭愧无地,又失魂落魄。
他挪步上前,向恨真询问:“这位……兄台,你可知道辛公子去何处了?昨夜我还未来得及同他好声道谢,今早我要进京了。”
步锦程不曾了解对方的名讳,只好以兄台礼貌相称。
恨真无意搭理他,还在捏着根发黄的狗尾巴草,向泉中逗趣,“小鱼儿?”
一点一点,尾巴扫过水面。
好像企图通过这不值钱的狗尾巴能吸引泉中游鱼的注意。
结果不出所料地,被鱼儿甩了满头满脸的水。
恨真吃了瘪也不恼,泉水顺着他的眉骨与下颌狼狈地滑落,他反倒快意地笑出声来。
步锦程顺着他的视线往池中看去,被雪白的鳞片顿时吸引住了。
似乎……
昨夜梦见的青年,也有这样一尾白鳞片。
恨真觉察到步锦程觊觎小鱼的目光,面色顿时变得森冷下来,“你若是闲着,就去炒两个菜。”
他扯了扯薄唇,对步锦程讥讽道:“这样阿雪散步回来了,还能吃上朝食,说不定会念你有两分好。”
步锦程怔了怔。
如果有局外人在此处旁观,定会觉得恨真此刻的语气就好像是封建大房正室,对着上门的男小三随意支使。
步锦程……
步锦程觉得恨真的话有几分道理。
辛禾雪看起来身体不好,清早没吃东西在外散步一圈回来,定然饿了,他作为寄住一晚的客人,又得了辛禾雪这么多帮助,帮人煮锅粥、炒两个清粥小菜也是好的。
恨真瞧着他的背影,眼中微微一眯,嗤笑道:“傻不愣登的愣头青。”
蠢货也想挖墙脚?
舔得明白吗?
就想给辛禾雪当狗?
………
辛禾雪立在内室的床头,他循着自己曾经做过的标识,找到了墙上做的记号,包括日历和正字。
恨真此前没有留意过辛禾雪的墙边做的标记,他原本以为这是破庙居住的前人留下的。
结果看七日一过,准时清洗完记忆的小鱼从池中化形,直奔这里过来,恨真忽而品出两分不对味来了。
“……”
还不只一个正字,第二个正字都已经画出了第一笔。
壹贰叁肆伍陆。
恨真知道辛禾雪即使失去了记忆,也还在找江州那个周山恒,否则也不会有意地选择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庙当做据点。
只是,他没想到
恨真磨了磨后槽牙,“你到底接济了多少个穷书生?”
辛禾雪没理他,而是问:“肆号是谁?”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恨真压低剑眉,冷冷盯着墙上的标记,恨不得将这面墙凿个洞,或者干脆就推了重新砌过。
辛禾雪转过身,细细抿住了唇线,他就像是没有看见恨真漆黑如锅底的神色,或者说,看见了也不在乎。
肆号出现在十月初五,被他做了着重的标记符号。
即使不是剧本里的那个穷书生,至少也是目标对象。
辛禾雪淡声道:
“你方才说你会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事情。”
“恨真。”
恨真突然不说话了。
他久久地僵直站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要成为一座永久地望着辛禾雪的石头雕像。
恨真突然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了,砸蒙了头,脸上那些阴沉沉的妒意全都驱散了。
此刻有点儿期盼又眼巴巴地问:“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辛禾雪静静地垂覆眼睫。
他上前,牵起了恨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