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田地里走向辛禾雪,“这里泥泞,嫂嫂为何到此处来?”
梦中的环境正值春季。
堪堪才下过一场绵绵春雨,闻到的都是那股青禾栽下之后泱泱水田蒸气氤氲的味道。
澄明远水生光。
溪边人,柳如眉,云似发。
不知道为何,分明是昨日大婚时才第一次见面,渡之却有种已经和辛禾雪相识已久的错觉,一见到对方,渡之感到油然而生的一种熟稔。
辛禾雪没回答,渡之又问:“嫂嫂为何到此处来?”
喊嫂嫂喊上瘾了?
辛禾雪瞥他一眼,淡声道:“来看你。”
渡之不解,“嫂嫂为何来看我?”
辛禾雪直接道:“叫我的名字。”
渡之流畅地改口,“禾雪。”
青年的小字从他喉咙里脱口而出,几乎没有用上犹豫的时间,话一出口,渡之也是一怔。
他们昨夜没有交换名字,他为什么知道青年的小字?
渡之心中才升起的一点异样,很快又如同雨幕一样模糊了,他的神情恢复平静。
辛禾雪问:“你要考今年的州试?”
渡之点头,“是,去岁我已经过了县试了。”
辛禾雪不再问他。
只觉得这个梦真是奇怪的很,出家的渡之成了穷书生……
而他也去看过了那个重病昏迷在床的长兄周山恒,容貌和周父周母一样是模糊的,隔着一层云雾一般,无法看清楚五官。
这说明渡之应当对他们的印象都不深刻。
但是想到渡之自幼离开家庭,遁迹空门,倒也能够解释得通。
不过辛禾雪看对方干农活却很是动作利索。
辛禾雪站在边上,道:“我还以为你远离凡俗,应当是不会熟悉这些辛苦的事情。”
他这话是对梦外的渡之说的,不是梦里这个周江阔。
田地里的周江阔却抬首,下意识回应了一句,“世间万般辛苦,皆是修行。”
辛禾雪细细挑眉,原先淡淡的话语尾音升起兴味,“此话怎讲?”
渡之皱起眉头,“我亦不知……话方才就脱口而出了。”
大约是本能还在。
为了测试渡之的本能,辛禾雪在几日农忙过后,渡之要上山到佛寺藏经楼读书的时候,故意站到他跟前,提出要出门,“我同你一起去。”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渡之。
渡之完全是条件反射地,背过身屈起膝来,“我背你。”
辛禾雪毫无心理负担地趴到他背上。
看来臭和尚虽然梦中全无记忆,但是本能还是在的。
更说明了这场梦境是潜意识的映射。
所以……渡之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书生背着他上山去。
那佛寺的香火似乎相当兴旺,去的路上人影络绎不绝。
不出意料,所有路人的脸也是模糊不清的,甚至可以说这些路人都是灰色的、黑色的、白色的影子。
辛禾雪听见了他们口中的窃窃私语,因为每踏上一级石阶,就有闲言碎语流入辛禾雪的耳廓。
“那个就是周家的二儿子周江阔?他大哥不是卧病在床吗?”
“你不知道?周家前些日子办了一场喜事,取了个男妻,给大儿子冲喜呢!”
“那他背上的是?”
“唉呀,竟然是那个冲喜的男妻!”
“周江阔怎么与嫂子纠缠不清?这光天化日的,背来背去成何体统?”
“有没有一点纲常伦理了?我要告诉周家大娘!”
“这还是读书人吗?三纲五常都读进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