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拉多纳并未将少年的沉默，视作被他洞穿后的心虚和软弱，正如同他并不认为这孩子将自己视作“救世主”有什么错。

毕竟这个孩子在所有球迷之前，就将他视作弥赛亚。

当他用一整个赛季，在绿茵场上验证自己的确拥有超出常人的实力，是凌驾于其他球员的超凡个体，还要让他“谦卑”地认为自己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这是骗鬼呢！

如果他这样想，他才会离他远点，因为这是他最痛恶的虚伪！

马拉多纳没有继续剖析，他不认为有那样的必要，他只是想告诉少年：“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纠结，会动摇吗？”

少年缓缓地发出一个带着疑问的“嗯”声，轻柔地像是迷途的小猫儿在哼叫。

就是这样一道轻柔的回应，就让阿根廷球王的心都要融化了，但他依然保持着冷酷的声音，说出了他眼中的真相

“因为你在等，等那些你深爱的，也深爱你的西班牙人对你提要求。

你在等你爸爸、哥哥，甚至是何塞，又或者是曼努埃尔他们帮你做出选择！”

说到这里，马拉多纳纵使有些不忍，但还是送出了更锋利的一剑：

“柯柯，你是想回报他们的，你明明为皇马做了很多，但你觉得还不够，因为你看到了他们眼底的期望，也听到了他们那些不曾说出口的心愿。

因为他们也是爱你的！

他们希望你能够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一切，他们不愿意让你有丝毫的勉强，更不用说不开心。

可他们越是爱你，越是为你考虑，你心中的愧疚就会越来越多。

如果西班牙这个鸟队的成绩不错，你或许还能好过一些，可一旦他们遭遇大赛失利，你就会傲慢地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唔，我不能说你这种想法是错的，相反，我必须告诉你，我很爱你这一点。”

随着马拉多纳的轻叹，露台上的少年抿紧了唇瓣，目光再次落到了已经变得昏暗的海岸线上。

电话彼端的马拉多纳，像是看到了这一幕，他给了少年几秒钟的时间，就再次提剑刺开他还未愈合的伤口。

“我知道你对西班牙没有那么多的归属感，因为你是一个早慧的孩子，但你同样懂得感恩，这才是你陷入两难的原因。

但你才即将年满16岁，小鬼，如果你要陷入这样的纠结，你会苦恼很多很多年。

这难道是爱你的人所想看到的吗？

我今天给你打电话，并不是非要逼着你作出选择，而是我要让你学会自洽！

如果你需要一个没有在米基、卢卡、何塞、曼努埃尔，甚至是华尼托他们那儿得到的理由，那么我可以给你

柯柯，如果是我当年收养你，我会毫不犹豫地为你选择阿根廷出战！

我会让你成为球场上最特殊的那个，也会欣然地看着你在球场上超越我……

艹！

我简直是越来越嫉妒米基了，可那个家伙，他实在是太过溺爱你了！”

紧握手机的少年，明明被温柔又锋利的剑锋剥开了胸口，被一道道海边凉风涌入，可他反而像是被灌输进了无数勇气，在它们的挤压之下，他像是终于找回了语言。

“迭戈……”

这次是马拉多纳小心地“嗯”了声。

他很清楚他做了什么

像是打开了装着魔鬼的潘多拉魔盒。

可总该有个人去做，不是吗？

他的爸爸、哥哥、竹马都不去做，就只能让他来扮演这个角色了。

“我以为……你会告诉我，要忠于自己的选择。”

马拉多纳“嘁”了声，嗤笑道：“我当然会告诉你，要忠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