悱恻缠绵?
不对,不对,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茫然回思大典前夜,只道那时金光明灭,金羽笺如蝶舞般翩翩,我尚不知如歌已逝,我只当是不祥之兆,却不知…,却不知那是如歌最后一丝魂光,他一念犹存,万里之遥赶至我身旁,固执将那未尽之语悉数补上,而我竟然…,我竟然眼睁睁看着他灰飞烟灭,我竟然眼睁睁看着他逝于自己身旁…
我该死,该散灵而亡的是我啊!
如歌,此一生你要我用什么补偿,我用什么能补偿?
一念至此,我早已控制不住失声痛哭,此际沧浪驿外沧海浪涌,因我周身灵息波动而不住翻腾,而驿馆外两名亲卫生恐有异,此刻已然赶至厢房门外,怯声问我道,“陛下,你可还好?”
我闻此强作镇定,当下只吩咐道,“朕无事,你二人速去碧泱宫鸿苑,告禀鸿妃娘娘,就说前时赠予她之怀梦草,今夜朕欲借来一用,你二人取得怀梦草后,速来此复命。”
侍从领命而去,而我心下一片凄怆,茫然伏于案上,恍惚只道,“如歌,今生你我无缘,今夜就让我有一个好梦吧…”
第104章 梦回(中)
怀梦草翠滴,鼎贞加诸的生发之灵浸渍入内,光华愈明,而我打发侍从悉数退去,只命其禀呈内务官,说今夜我不回碧泱宫,留宿沧浪驿,直待他们领命离去,这沧浪驿周遭寂静,夜色深沉,我方缓下一口气,只将那怀梦草环于怀中,斜倚于锦榻上,和衣而眠。
我不知自己有无入眠,亦不知自己是梦是醒,恍惚间只知萧疏风声中,有人自轩窗而下,我感觉来人缓步行于榻旁,低首撩开我耳畔碎发,他温热的指尖触于我面颊,不忍还似不舍,直至良久,忽听得一声叹息,轻至几不可闻。
他许是转身欲走,而我当即无来由心下一紧,茫然间睁开双目,但见得映入眼帘金衣锦带,玉面俊容,我一见已是心动,喜极下泣泪涟涟,口中絮语,只知声声唤道,“如歌,你真的回来了,这是梦,对不对?”
梦中的如歌与往日不一样,也许他怨我,也许他恨我,今时他立于轩窗下,偏过头去不再看我,一语不发,而我急忙自榻上而下,步步至他面前,出言颤声问道,“如歌,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看我?”
如歌听我一问,修眉深敛,他回首注目于我,不觉竟是纵身欲往窗外,而我见此心惊,不顾脚下踉跄,立时一步近前拽过他衣袖,张口早已泣不成声,“如歌,你别走,你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这是梦啊,为何梦中的你也要离我而去?”
如歌衣袖为我扯住,竟不觉摇首长叹,他忽而回身轻拭我面上泪痕,柔声轻语,“龙衍,你也知道这是梦啊,这只是梦而已,梦醒了我就不在了…”
“不,不会的,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永远不要醒,如歌,我爱你,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爱你!”我声声表白,恨只恨他生时我碍于种种,总是将一切深埋于内心,对他的爱意从来都吝于回应,今时我二人相会梦中,即便是在梦中,我也要让他知道,一直以来,我有多爱他,如果一切能够重来…,我宁可不要这帝位,我只要与他一生厮守。
奈何今时,我已伤他至斯,也许他根本就不愿再信我,也许他总是有些怨我,此际如歌收回抚于面上的右手,他灼灼目光专注于我,繁复难明,最后竟仍是长叹摇首,只对我道,“龙衍,忘了我,永远忘了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