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它。
是他曾经在流云的山坡上给康赭背的智利的诗集。
汤于彗走的时候,给康赭留下了很多本书,但上次汤于彗和康赭回到康定时,他发现康赭把那些书一本本都看完了,就堆在房间的角落里。
但大概只有这一本被康赭放在箱子里带了过来。
汤于彗曾自以为是地用另一种语言给康赭念那些他想说的、隐晦的句子,本来以为康赭永远不会知道。
把手轻轻地抚上诗集烫金的封面,汤于彗自嘲地笑了笑。
但是康赭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把这本箱子里唯一被翻看过的诗集拿出来,想放在书架上,但在够到上面那一层时,汤于彗没站稳,手一松,诗集掉了下来,啪地一声摊在地上。
汤于彗心疼地赶紧蹲下来查看,看到时却轻轻地一顿。
――摊开的那一页里,夹了一片银杏叶子。
叶片已经有些棕了,不像长在树上时,曾经组成一片明晃晃的金浪。
这一片银杏叶被康赭当成书签夹在诗集里,汤于彗小心地捻起叶子,转到背面,叶片的右下角被康赭很轻地用笔写上了日期。
汤于彗仔细地辨认了一下字迹,日期是三年前的一天,时间是秋季,应该是他从康定离开一年,刚刚开始念博士的时候。
为什么这个时期的东西会被康赭保存在这一本诗集里,又为什么恰好是银杏?
汤于彗怔怔地把叶子重新放回书里夹好,抱在胸前,坐在地板上发了一会儿呆。
晚上康赭回家的时候,把门关上后,在换鞋的时候特地蹲下来,把鞋带也解开了。
然而就是这个平时绝对懒得做的动作拖延的三四秒里,汤于彗也没有如惯常一样地跑出来接他。
康赭的眉毛不太明显地一蹙。
不会吧,真的生气了啊。
康赭搞了一天工作室的装修,身心俱疲,但还是没什么办法地往客厅走,客厅倒是灯火通明,冒着热气的汤被放在餐桌上,汤于彗脱了拖鞋,光着脚,蜷在沙发上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