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都不一样,但都被小时候的汤于彗理解为爱,因为关心健康和严格要求确实是亲情的表达方式。
但是后来汤于彗才明白,这确实是亲情的表达方式,但不应该是唯一的方式。
汤于彗拥有十分无趣和孤独的童年,这一直持续到他上初中前的那一个暑假。
于正则和汤蕤终于接受了他不是于彗,也代替不了于彗的事实,就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了他。
汤于彗尽管已经凭借早慧明白了爸爸妈妈并没有那么喜欢他,但真实的解释也实在是太残忍。汤于彗也曾在青春期怀着怨愤的心情和从来没见过的姐姐进行比较,进而得出了自己也许确实不如于彗那么有才华的结论。
但是汤于彗转念又想,就算自己比姐姐聪明很多,于正则和汤蕤也不会爱他。
尽管痛苦而寂寞,汤于彗还是长成了一个寡言但并不偏激的少年。
于正则和汤蕤在他活过了于彗的年纪之后,对他的人生就不再关心了。
汤于彗的物质需求从来没有被短缺过,但是也并没有人关心他在想什么。
不过尽管如此,于家仍是有两条隐形的规则施加于他,汤于彗对此心知肚明。
这是于正则和汤蕤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就用椎刀刻进他灵魂的不动条款,简而言之,也就是对汤于彗的两点要求:第一,他不可以不优秀;第二,他不可以不健康。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了,从我离开家以后。”汤于彗安静地躺在草丛上,他头顶那一团的空气笼罩着一股巨大质量的、沉重而宁静的悲哀。
他的头靠在康赭的腹部,随着康赭平静的呼吸一起一伏,“我上次见到我妈妈的时候是在医院,是去年的时候。她确诊了乳腺癌,已经好几个月了,但是没有任何人告诉我。”
“我知道这个消息还是通过我本科的一个师兄,后来去读了我妈妈所里的博士,是他回学校参加会议的时候告诉我的。”
即使已经隔了一年多,汤于彗还能清晰地记得那个下午天气不太好,会议涉及的内容不是汤于彗的领域,他是被师兄的消息叫过来的,一直听得半醒半睡,茶歇的时候,已经好久不见的师兄神色匆匆地找过来,脸上带着并没有掩饰的、于心不忍的痛苦,看了汤于彗一会儿才仿佛很难开口一样地说:“小汤,汤老师的病还好吗?”
汤于彗那天晚上到达医院的时候,很费了一番功夫才进入病房,因为他的名字并不在可以探视的“家人”之列。
而当他推开病房的门,看见汤蕤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汤于彗还是能感觉到眼眶刹那灼烫的温度。
曾经被上天眷顾至此的美人竟然有一天也流露出这样的枯萎朽木之感,他曾经以为汤蕤永远也不会老。
于正则并不在,只有汤蕤的助理研究员在她旁边一言不发地听她安排工作。
汤蕤看到汤于彗的时候,脸色几乎是迅速地一沉,带着一种仿佛被冒犯一样的愤怒,被深深地藏在如霜一样的冷漠下。
但也许是关心则乱,汤于彗在仓促之间,竟然好像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痛苦。
汤蕤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这里还用不着你,回去做你自己的事去。”
汤于彗有点难过地道:“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告诉你有什么用,”汤蕤不耐烦地道,“你是医生吗?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那天汤于彗即使拿出了十万分的耐心,也并没有和汤蕤和平地达成协议,汤蕤的病并没有严重到无法挽回,可是她自己并不配合。
在被汤于彗找到病房以后,她很快就换了医院,而且主动断了与汤于彗原来就极为稀疏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