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一女声说道:“七弟八弟辛苦了,请上座吧。”
幔帐微动,被人缓缓收起,堂上放了两排漆椅并小桌,格局近似太史局中议事的厅堂,洛元秋见一个妇人装束的素衣女人高居主位,猜测那大约就是侍童口中的夫人了。
两名玄衣人在左侧站立,复施一礼,连称不敢。
洛元秋见那椅子颇高,想看一看那矮个的人要如何坐上去,谁知他们站在一旁不动了,正觉扫兴,素衣女人却向屏风处张望,她座下右侧一老者开口道:“那小辈,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见长者不上堂前参拜,又是什么道理?”
洛元秋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压下看热闹的心走出屏风来到堂上。
她先与那说话的老者对视一眼,老者被她看得一愣,旋即有些不悦。那高个的玄衣人嘿嘿一笑:“叔伯息怒,这小丫头性子桀骜,也没什么礼数教养,不必与她一般见识。”
洛元秋面露诧异:“他是你叔伯又不是我叔伯,为什么要我对他行礼?”
老者身旁一个蓝衣男人忍不住呵斥:“放肆!尊长还未开口,岂容你一小辈说话!我且问你,你可识得洛鸿渐此人?如今他又在何处?!”
洛元秋向梁上一指,淡淡道:“你想见他?往上挂条草绳,头伸静待不动,用不了多久就能见到他了。”
老者蹙眉看向主座,女人身形微动,缓缓开口:“在场的几位皆是洛鸿渐的兄弟亲长,你既是他后人,就算不愿认祖归宗,但于情于理叫声叔公叔伯也是应该,不可这般无礼。”
她话音刚落,左侧一人便急不可耐地开口:“何必与她说这么多?快些叫她把洛鸿渐当初叛逃时所带的东西交出来!”
素衣女人与老者责备般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刀眉重重一拧,登时怒了:“莫非我哪里说的不对,真以为我们还有时间在此事上多磨蹭?你我就像那铡口待斩之人,这提心吊胆的日子多过一天,说不定什么时候这项上人头就保不住!你们有谁不心急的?!”
洛元秋心想我不急,一点也不急,话还未出,那人又转头看了她一眼,厌憎之意溢于言表:“你可知乃父曾犯下大错,叛族外逃数年未归。他一人走也就罢了,还将族中所藏的宝物也带走,险些将所有人害死!如今你说他已经死了,那样东西必定落在了你的手上!你把它交还于族中,洛鸿渐所犯过错从此便一笔勾销,我自会向族长求情,准许你将他坟茔迁回祖地入葬!”
他威胁道:“你也不想让他流落异乡,到死都不能返回族里与先人团聚罢?”
洛元秋目光游移片刻,有些佩服师伯的先见之明了,轻声道:“可他已经被一把火烧了,骨灰都撒进山谷了,还怎么埋回祖坟啊?”
在场诸人面色一僵,说话那人被老者一个眼神硬生生按住,强忍怒气坐了回去。主座上素衣女人轻轻啊了一声,神情有几分感伤:“你是说,鸿渐兄长他……”
她衣袖掩面,仿佛哀恸无比,半晌才放下手,红着眼低声道:“他那日离开时曾发誓,说等离世之后,宁可一把火将自己烧成灰,哪怕再也不能与父母团聚,也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来……我只当他是一时负气,怎能想到,他竟然真这么去做了!他、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洛元秋不以为然道:“道经中有言,人生于尘,归于尘。普天之下,凡踏足之处皆为尘土所积所累,只要不飞升成仙,这双脚总要踩在土地上。即是如此,人死以后埋在哪里不都是埋在土里?千百年之后棺木腐朽烂做一堆,谁能从这捧土中辨认出人来?到时候若是遇上山洪暴雨,一同冲进江海,不是又回到了天地间吗?何须在意葬在何处,与谁葬在一起?”
她这一番话堪称惊世骇俗,就算是修行之人也知道生死为大,死后定要为自己择一方吉壤安葬,以荫庇后人。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