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2 / 3)

她在高大的殿门前驻足,回头望了眼台阶下的女人。她语声和缓,秀美的面容平静一如往常,但眼中却充满了绝望。这一幕深深印在景澜脑海中,许多年后依然清晰如旧。

这时一旁宫人低声催促:“该进去了。”

景澜踏入殿中,在宫人的指引下穿过道道门,来到宫殿深处。

跪在垫上,行完礼后,她听见玉珠帘微动,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这就是云和与靖海侯之女?不知不觉都这么大了,走近来让朕看看。”

她被宫人搀起,依言走到珠帘前。珠帘晃动,探出一只如枯枝般的手,手背上点点斑痕淤迹,从那垂落的衣袖中散发出一股腐朽难言的腥气。那人淡淡道:“不像你爹,倒与你娘生得有六七分相近。”

他又问了些日常琐事,景澜一一答了,末了那人说:“把手伸来。”

她无故有些恐惧,迟疑着不知该不该照做。珠帘后那人厉声道:“伸手!”

景澜惶恐之下向后退去,那人却一把撩开珠帘,拽住她的手腕用力拖了进去。景澜看到他的脸,衰败将老的面容上笼着一层青灰,眼珠混浊泛黄,纵然是华服玉冠,也难掩盖住那份死气。他拉下她左手的袖子,看见她手臂上深色的胎记,满意地笑了笑:“不错,正是这道印,与你爹的一样。”

说完他随手将景澜推出珠帘,景澜一脚踏空跌坐在地,惊惧难当捂着手臂,蓦然想起之前母亲所言,隐约明白了什么,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摇晃的珠帘,听见那人低声道:“很好,这样很好……”

景澜思绪混乱,张口想问什么,那人却道:“将她带下去,把法师请来,就说可以作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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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欲言又止,最后说道:“而靖海侯,原来竟是”

“玄质。”景澜回过神,抬手看向手腕,腕上银链一闪,她漠然道:“此生生在此生先,何事从玄不复玄。靖海侯从立朝之初,就是皇帝的玄质,祭以秘咒相连气运,分其灾劫伤病。因身负法印之故,能被困在城中不得离开。当年先帝患病后,我父亲身体便每况愈下,人人都说他是沉迷酒乐被掏空了底子,但我母亲心知肚明,他是先帝的玄质,自然一衰俱衰。”

景澜道:“如先帝那样的人,怎么甘心就此老去?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边派人在民间搜罗延寿的秘方,一边又将亲生女儿嫁给靖海侯。玄质就像咒人,都是施法之人的替身,再多也不会嫌多。只是先帝要的不仅仅是一个能分担伤病苦痛的人,他想要的,还需是一个身负灵力,能分担法术损伤的修行之人。我母亲与他血脉相近,又难得能修习法术,她若与靖海侯成婚,生下的孩子便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是以她说,我的命从不在自己手中,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而那次入宫,先帝本要施法,病症却突然发作,叫我侥幸逃过,免去如我父亲那般被印记束缚,不得不受困于城中。”景澜语声微顿,继而道:“多年来她查阅古籍,遍访名山大派,只是想解开我身上这道印记。可惜始终无用,后来她知道凭借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解开这道印记,索性断了此念,将我送往寒山修行。”

皇帝低声说:“这些事朕都知道,骤闻此事时,也觉得难以相信。虽说父皇行事向来奇诡,也不至于这般丧心病狂。但他杀了太子是真,又强夺其嗣不许后人祭香火也是真。纵观他后来言行举动,几乎就像失了神志一般,不顾人伦常理了。只是未曾料到,他走火入魔剑走偏锋,最后竟成了一个不生不死、只知杀戮的怪物!”

“从他服丹后,不但性情大变,心性也变了不知多少,俨然就像另一个人。”皇帝说道,“他落到这个地步,也是自作孽不可活。不过朕想不明白,他怎么就一门心思钻研长生之道,炼丹药,服丹药,最后还要学什么法术,当真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