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媗顾不上手臂的伤,指向会议室的方向,“我们先躲一躲。”

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旦暴露目标,赤手空拳只能任人宰割。

她们进入会议室,讲台下有个空柜子足以让三人容身。

筠舒和连薰紧紧抱着怀里的资料,抖着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声音。

室外炮火震天,她们这一方空间却静可闻针,没人敢动,生怕呼吸声惊动了谁。

易媗受伤的那只手僵硬着,一手湿滑,整只袖子都被血浸透。

只能祈求她们足够幸运。

轰炸声渐息,嗡鸣声渐远。

这一栋楼逃过了炮弹,她们逃过了轰炸这一劫。

可没人敢松气。外面是什么情况?十一区沦陷了吗?

如果反叛派攻进来,她们要么迟早被发现,要么就困死在这里。

三人挤在狭窄的柜子里,柜门有一丝细缝,能隐约看见天光。

今天是一个晴朗的天气,日光和煦,风暖气清,和四年来的每一天一样平静祥和。

没有人想到炮弹会毫无预兆地落到这片土地上。

这个小镇并不在十一区前线。反叛派如果打到这里,十一区离沦陷也不远了。

时间在凝固的空气中过去,柜门缝透过的那一缕日光渐渐变弱,最终归于黯淡。

易媗始终保持警惕,但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下午六点多,她们已经躲了三个小时。

易媗用气声叫筠舒和连薰的名字,她说,“你们躲好,我出去看看。”

筠舒拉住易媗,“我去。”

易媗坚定地摇头,她是三人中唯一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人。

外面天色还没全暗,放眼看去,竟然只有这一栋楼幸存,比起全然倒坍或拦腰截断的另外几栋,它被震碎了所有玻璃,掉落了老旧的墙皮和水泥,炸歪了楼体。

这里是十一区唯一一所高中,是居民心中最光辉、最圣洁的建筑,是她父母读过书的地方,在战火中屹立了四十多年。在其覆灭的这一天,依然用残躯护住了最后三条生命。

易媗闻着灰尘味,仿佛闻着这片建筑的血。

她抑制住心中的伤感,贴着墙躬身出去。

这一片区域安静无声,远处应急灯亮起。

易媗摸到一楼,在楼口蹲了许久,紧张和失血让她的心跳声响得震耳。

没有发现异常,易媗开始往楼前挪动。一楼没有了护栏的掩护,她大面积暴露在空气中,如果此时有人埋伏,她几乎就是移动的活靶!

“砰!”

在她极致恐惧的瞬间,最糟糕的事发生,她被盯上了。

易媗趴在地上,压在她身上的是一具温热的人体。

身体快于脑子做出反应,她的手和腿下意识推拒身上的人。

那人更施力压住她,低吼一声,“别动!”

远处的子弹飞溅到面前的墙壁上,碎石掉落下来;背上的人做出反击,枪声在易媗头顶炸开。

一切都发生在几个呼吸间,易媗像鸵鸟那样埋下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一颗子弹打在她身上。

突然,身上的人闷哼一声。

易媗心想,他中枪了。

但那人迟迟没有倒下来,反而撑起上身,易媗身上的压力消失。

他说,“没事了,你先出来。”

于是易媗用匍匐的姿势,撑着小臂从他身底下爬出来。

她明白了这人为什么让自己先出来。

他的左小腿和脚被水泥碎块压住,尖利部位扎进他的小腿侧面。但他现在是趴伏姿势,必须扭过身体才能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