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载月试探性地给他加了一点精神值,然而那一点精神值如同杯水车薪,不到一个呼吸又下跌了回去。

一道空灵清越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你找到易无事了?”

江载月猛然抬起头,一张流动着彩色绚丽色彩的脸,不知何时从藤壶中钻出。

“你是哪位甘长老?”

“我一直在庙里,”“甘流生”清灵的声音似乎不带一丝脾气,“我们刚刚见过面的。”

她当然知道她刚刚和这位“甘流生”见过面。

可是回忆起他们之前的对话,江载月此刻只觉得脊背微微发凉。

她若无其事道,“甘长老可知道,易庙主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甘流生”只是轻轻看了易无事一眼,就平静道。

“他躲在壳里的时间太久了,离开壳后的一段时间,都会如此。”

“甘流生”的口吻,就像说着一个人喝酒多了酒醉一般的习以为常。

“那甘长老可知道,”江载月紧紧盯着他的脸,“那些藤壶里掉出来的血肉,是何物?”

“血肉?”

“甘流生”看了一眼在地上散落的,努力朝藤壶间隙中一点点钻进去的血肉根茎,“它们是魂魄。”

“魂魄是这副模样吗?”

“外界游荡的散魂游魄,不是这副样子。可是留在还生像里的神魂,久而久之就会变成这副模样了。为了不让它枯死,只能让它在这里生长。”

“甘流生”不带丝毫变化的声音平静响起,“那些还生像做了什么错事,让道友不悦了吗?”

“他们想进入我的镜山,甘长老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不仅是她刚刚遇见的“易无事”,“方石投”,就连她眼前的“甘流生”,也想要进入镜山中。

江载月时候真的很想问,镜山是什么人人争抢的香饽饽吗?

为什么在吴长老手上的时候他们不要,等到镜山落到她手上的时候,一个个都像是闻到了腐肉味道的苍蝇一样飞了过来?

而面对她的疑问,“甘流生”也给出了一个极其质朴的回答。

“不知道。或许是镜山里出现了什么吸引还生像的灵物,如果道友愿意让我进去看一看,我或许会找到那是什么。”

江载月从来不喜欢招惹麻烦,但是面对这种就差冲着她来,避无可避的麻烦,她在某一瞬间真的生出了想像宗主一样暴力破局的念头。

然后想了想她要对付的人数,江载月又成功地冷静了下来。

“……可以,但我需要一段时间做准备,等到镜山的裂口恢复,我再请道友进来,如何?在镜山裂口没有完全恢复的时间里,道友可否约束住其他人或像,让他们不要进来?”

然而“甘流生”像是听不懂她权衡下做出的退让,那张彩色面孔,连同着上上下下藤壶缝隙中,无数张彩色面孔在一瞬间全部探出,直勾勾地看向她。

“为何不是现在?”

看着这副场景,可能是心理承受能力在观星宗得到了多次锻炼的缘故,江载月有一瞬间不太觉得如何恐惧,反而有一种在一夜过后看到无数的彩色菌子从木头里探出来的奇异感觉。

她甚至有心情问道,“这些是甘长老收回来的海色生衣吗?”

而“甘流生”也格外礼貌地回应道。

“是的,其实我不太习惯我的海色,被易无事分开,套在那些还生像里。虽然海色确实能抑制那些魂魄的生长,可是那些魂魄逐渐长成的活人,比易无事更需要我,所以我只能去帮它们解脱出来了。你不害怕我,是也想回到我们的海中吗?”

江载月花了一段时间,才终于理解了“甘流生”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