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屋里的人都吃完饭了,恶子才津津有味地?抬头道:

“原来?你说的热闹是这?样啊。”

“他爹已经受到你的影响,痴愚在?这?个家生了根,他爹是不是要干坏事?”

盲子看不见?,干脆坐在?房檐上,两条腿晃荡在?风中。天气?凉,他的两只小脚丫也像冰块一样,脚底板冻得发白。

盲子用沉默来?回答一切。

当?晚,顺子就魇着了。

他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噩梦,自从那天他们一家去了晒麦场,他爹夸了只有半拉身子的婴儿之后,顺子的梦就变得不正常起来?。

梦的内容大差不差,都是大半夜,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感到床边站着个人。

并不是他在?梦里看见?什么了,而是一种奇异感觉,顺子身上莫名凉飕飕的,好像自己?缺了一块身体部?位一样。

他稍微睁眼一看,床边模模糊糊立着个人影。

顺子的魂都吓飞了,一声也不敢吭,就怕让那人知?道自己?是醒着的。

那人的脸看不清,只能看见?他手里拿了一柄剁排骨的大砍刀,好巧不巧,刀刃就放在?顺子的腰上刚好是盲子身体缺失的分界线。

那人的声音极轻,极低,从牙缝里磨出来?几句话:“你是生不出来?半个儿子,但你能变成半个儿子啊。”

“我浪费了一坛子好酒,你就得还给我个儿子。不然我的酒,岂不是打水漂了?”

……

等顺子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冷汗浸透衣服,被褥湿了一大片。他迅速穿上鞋,点了灯,等光亮充满整间屋子,才回到现实。

哪有什么人影,都是他的一场梦。

床上,他新讨来?的媳妇睡相甜美,呼吸均匀。

顺子见?了,心里才生出一丝丝适意。

村里的爹都是一个样子,稍不顺心就打人,媳妇也打,孩子也打。大家都是这?么长大的,谁要是没挨过几刀子,断过几根骨头,那根本不算挨打。

顺子白天被瓷碗砸到了脸,现在?嘴角伤口已经结成了血痂,摸着还有点疼。

他心里盘算好久了,等那老东西老到走不动路,躺在?床上喝西北风的时候,他一定要狠狠报复回来?,体验一家之主的威风。

反正都被噩梦惊醒了,顺子就出去吹吹冷风,放放水。

他起夜的时候路过主卧,刚好看见?他爹屋里头的灯还没熄灭,窗户缝里有光亮透出来?。

顺子鬼使神差地?趴到窗户根,偷听屋里头的说话声。

“顺子也老大不小了,一直生不出孩子,现在?还能干啥。”

“都是他眼高手低,打跑了之前的媳妇。要是这?次再敢放跑,我非打死他不可。”

“你说,顺子这?么大了,还能变成刘生财的大孙子那样听话吗?安安静静不惹事,还能传宗接代,多好。”

“我看行,要不咱们半夜给他改造改造?”

顺子吞了吞自己?的口水。

不会吧,他爹真疯了!

刘云鹤的儿子天生残缺,顺子可是囫囵一个人,他爹这?是要杀了他不成!原来?那些不是梦,原来?他爹真的要杀了他!

问题是,他爹确实像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小凉风一吹,顺子瞬间冷静下来?。

主卧的聊天声越来?越小,灯也熄了,顺子还是蹲在?墙根,吹着冷风。

良久,顺子松了松筋骨,抬头望着天上,月亮看起来?像是一把弯刀。

他转身就去厨房拿了把砍骨刀,用冷水洗干净上面的猪油,提溜着去了他爹的房间。

推开门,他娘迷迷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