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纳原本唇角噙着笑,见此情况却失望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只管妖杀人,不?管人杀人?”

“你这还叫分?辨善恶?你分?明就是只想找个理由来杀妖精。”

徐修瑾冷硬地解释道:“绝顶山不?插手凡尘俗事?,人之间的对错,自?有?人来分?辨。你一个妖……一个怪物?,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玲纳向前俯身,用触手撑着下?巴,冲人群那边甩甩手,告诉周尔曼可以开始了。

鼓乐声起。

在村民们?的簇拥下?,原本神婆的徒弟都跑到周尔曼身后?,用血碗、铜器、桃木、白幡为她制造阵仗。

人群最中央的短发女人在猪笼前立定,声音激荡:“你杀掉的这么多刘家村的孩子,都是他们?辛辛苦苦怀胎生下?来的宝贝。如今苦主?找上门?来,要将你村规处置,你服不?服?”

瞎半仙儿当然不?认,他有?他的理由:“不?,我是给村长做事?,错的都是他!你们?…唔唔……”

他还未说完话,嘴巴被谁伸进猪笼里的手给捂住。

穿黑纱的身影站在他背后?:“不?要再听这个混蛋狡辩了!连杀那么多孩子,简直丧尽天良!我带头?,大家一起把这鳖孙丢进河里!”

村民们?的激情被煽动性的语言点燃,无数只手推向猪笼,将圆筒型的竹笼子滚向河里去。

瞎半仙儿被滚了好几圈,头?晕目眩之际强撑着为自?己?辩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二慢,不?是,尔曼大人相信我……”

可他透过笼子缝隙,捕捉到了周尔曼脸上的神态。

那是怎样的表情,让半仙儿即将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卡壳。

以前黄麻子抓人,神婆祭祀,村长发号施令的时候,瞎半仙儿偶尔也会在旁边看一看。

用傲慢的,高高在上的,看牲口的目光。有?时也会评判几句:那几个女人屁股够肥啊,能生儿子。

他以前从未想过那些“牲口”的感觉是怎样的,是不?是也会害怕。

而现在,高高在上的人换成了周尔曼,牲口换成了他自?己?。

猪笼里全都是动物?粪便的味道,他全身都沾上了恶臭,身上被竹条刮得生疼出?血,还被人当做动物?来指指点点,那种粗俗的咒骂是他以前从没听人说过的话。

强烈的落差让半仙儿感受到的痛苦加剧,旁人任何?一个目光都能让他回忆起以前的自?己?。那些从他自?己?嘴里、眼睛里、行动里散发出?来的东西,变成尖刀,反过来在他自?己?的绝望苦痛中搅动刀刃。

别人是不?是也是这么看他的?就像在看一头?肥猪。

为什么?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他明明每一步都走得很好……半仙儿十个手指头?抓紧了笼筐,像圈养的家猪一样哀嚎:“啊”

他听见那个名叫周尔曼的女人淡淡发号施令:“扔吧。”

“扑通”,一道巨大的落水声。

半仙儿猝不?及防喝了一肚子的水,眼前越来越黑,四肢逐渐无力?挣扎,身体越来越沉,一切都尘埃落定。

痛快的欢呼声在岸边爆发。

乐声不?停下?,村民们?不?论男女,都相互拍掌庆贺,男女老少们?唱起幸福的歌谣。

英华干脆跑到玲纳面前,和小?脸红扑扑的苦子、痛子手拉手转圈圈。

她原本温婉乖顺的脸上神采奕奕,像个孩子一样跳着欢快的步子。苦子和痛子小?短腿倒腾不?过来,几个人时不?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刘云鹤的眼泪鼻涕一起落下?来,一想到死去的孩子就心碎不?已,他跪在岸上仰天痛哭,脸上的霉丝湿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