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3)

她對於鹿原總喜歡這樣和旁人展示對自己的所有權一事嗤之以鼻,她靖翎被囚在肅王府三年了,早就人盡皆知,又何必每次都這麼大費周章地給所有人複習這個無人能扭轉的事實。

肅王府前,鹿原平日代步的黑帳頂馬車已經候在門前,馬伕早早擺好車凳,隨行的護衛兵也在車後整列等候著。

夏日艷陽下,兵士身上的鐵甲閃著刺目的光芒,炫目的讓人發暈,靖翎在踩上車凳時不由得捉緊了鹿原的手。

鹿原側過頭,看見盛裝的靖翎微蹙著眉,額角有些許薄汗,踩著高底鞋的步伐搖搖晃晃,他本就冷峻的臉更加神色不善,一句話也沒說就突然地從靖翎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唯一的支撐忽然消失,靖翎來不及藏起情緒,就下意識的看向鹿原,臉上的慌張一覽無遺。

男人臉上無甚表情,只是眉心皺出幾條紋路,靖翎看不出他是不悅還是不耐,只知道就這麼一個瞬間,肅王府前這馬車邊的空間都被鹿原的低氣壓籠罩了,一旁首當其衝的馬伕的頭已經低到快碰上他自己的膝蓋,彷彿此時隨意抬頭,即便分毫都會惹來殺身之禍。

鹿原抽出的那隻手逕直探向靖翎的腰,另一手碰上她的膝彎,輕輕一舉就將她抱在自己懷中,靖翎順勢的倚進鹿原的胸口,但這麼一抱牽動了下身的傷勢,她猝不及防的洩了句痛吟。

本以為鹿原會出聲譏諷她,但男人只是抱著她低頭進了車帳,輕輕的將她放在座位上,末了還替她理了凌亂的裙襬,這才在她身邊落了座,只是對著馬伕下了指令後,鹿原便不再看她,面向著車窗,只留給她一個靜默的側影。

因為鹿原一路安靜,她無須與他爭鋒相對,這讓靖翎逐漸鬆懈了下來,夏日炎熱,加上身上的傷勢,她其實正微微發熱,頭暈得很,就算想也無力和鹿原作對。

肅王府位在城郊,距離皇宮並不近,這一路搖搖晃晃也要一個時辰才能抵達,靖翎初時還能免強維持清醒,但半個時辰後她便昏沉了起來,只能撐著車帳內的窗欄,看著車窗外滾動的街景,試圖強迫自己不要暈過去。

第04章 | 0004 四、舊時入夢

最終,靖翎還是抵不過微熱帶來的暈沉,她迷迷糊糊間,枕著自己擱在窗欄上的小臂,睡了過去。

她做了夢,夢中,她身在那自小住到大的永安殿,身下躺的是羅錦軟榻,頭頂瞧著的青帳頂還繡著她最愛的冬花(註一),一景一物皆如舊時。

坐起身揭開床帳,侯在床邊的是從她襁褓時期就照顧她的老嬤嬤,還有從七八歲起就侍奉她的貼身女侍,他們都還是在宮苑中時的模樣,不是最後屍首分陳的慘狀。

老嬤嬤扶著她下了榻來,梳洗、進餐、整裝,一如過往,夢中的她問女侍:「今日何日?」,女侍笑答:「公主這是睡迷糊了,今日是去太傅家學琴的日子」,女侍語畢,場景一轉,她已經坐在八人步輦上,到達蕭太傅的府邸。

讓女侍扶著下了步輦,蕭太傅的管家前來引路,她緩步跟著進了授課用的書軒。

書軒內早已有人,她清楚知道那人是誰,彼時的安陽王世子,現在的肅王,那個叫做鹿原的男子。

夢裏的鹿原還是少年模樣,劍眉星目,纖細頎長,那捧著琴譜倚窗而坐的樣子,像是無數少女夢中的情郎。

鹿原聽見她的腳步聲,抬頭望了過來,那雙漆黑的眼瞳,與今時今日的鹿原並無二致。

明明是同一雙眼啊,靖翎想著,為何以往裡頭是與世無爭的溫潤,現在卻只剩下殺伐果決的冷酷呢?

還想著,夢裏的鹿原突然逼近了過來,那張少年的臉瞬間被鮮血泥土沾染,褪去少年的青澀,長出成熟男子的剛強,最後變換成那對現在的靖翎來說宛如夢魘般的模樣,帶著狠戾稜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