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青身上和其他人一样,都?穿着白色罩服,背诵宫规后,又开始布置考场。群青给殿内空桌摆上香篆,想到自己考六尚时的心?情,她忽然抬眼问朱尚仪:“考生的名单已定了吗?还有可能改吗?”
“你问的什么话?”朱尚仪不满地瞥她一眼,“新举子们已进宫,住进了翰林院旁边驿梅馆了,怎么改?”
群青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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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荆行踏入燕王府时,看见陆华亭在院内洗头。
即便是?呵气成冰的天气,他亦是?说洗就洗,将一头漆黑的长发浸在金盆内,听?着萧荆行的话。
“我?派人查了这几日的奏报,剑南道确实有举子闹事,地方?上的一个叫薛主簿告罪,说剑南道公荐的举子本该只?有六人,因他老眼昏花,放榜时不小?心?多抄了六个人的名字,以至剑南道竟有十二人入选。”
“这多出来的六人前一刻还在为自己能去?殿选狂喜,下一刻被告知是?抄错了,他们自是?不信,非觉得自己是?被顶替了,张其如便是?其中一个考生,竟伪造身份闹到长安。那薛主簿已向?圣人上奏请罪请辞,既有了罪人,太?子那边正?好发落此事。”
“不小?心?多抄了六个人?”陆华亭揉搓头发,默了片刻道,“让燕王上奏,保这六人上长安殿选。另将这个薛主簿保下来,此人是?个好人。
弋?
”
“为何?这可是?和太?子对着干了。”萧荆行道,“你是?怀疑,公荐顶替之?事确有其事?”
陆华亭道:“那薛主簿干了一辈子主簿,还能不知剑南道每年送殿选的名额是?六人?是?何等的老眼昏花,能把六人抄成十二人。”
萧荆行接着道:“只?怕此人老眼昏花是?托词,故意出大错,以示对上峰安排不满,将事情捅出来……只?是?此举,恐怕连累他丢官。”
陆华亭将发上水拧干:“孟光慎在朝中势大,是?因他是?圣人的谋士,大宸建国的功臣。地方?上可并非人人都?畏强权,一把年纪尚能抵抗不公,此人不做官谁来做官?”
萧荆行闻言,嘴唇微动,半晌道:“你这不是?思路清晰吗,何不自去?说给殿下?”
陆华亭这才?抬起头,用无辜的黑眸望着他,鬓边黑发微微蜷曲,发梢很快结了白霜,水珠滴滴答答落下,他玩笑道:“这不是?我?该说的。萧少卿,你是?忠臣,我?是?佞臣。”
萧荆行望着他半晌,肃然道:“殿选马上就到,即便是?能将那六人弄过来也未必能行。青娘子不是?司考官?要不找她帮帮忙。”
陆华亭脸上笑意慢慢地消失,黑眸中只?剩沉静,提醒:“青娘子与我?们不是?一路。”
他能想到的事,群青得太?子信任,应已提前知道,她真的没有告诉他任何消息。因燕王府受打?击,便会对太?子有利。
他也明白,除却要共同对付孟光慎与李盼之?外,他和群青没有别的关系,她自有主意,而他从无期盼。
谁会对政敌有期盼。
更何况此女惯会示弱,实则心?狠,日后他有的是?时间?和她缠斗。
萧荆行一时无法接受:“不是?一路?那你、跟她睡在一起?”
陆华亭似是?失去?了耐心?,冷着脸直将他推出门?:“我?告诉你什么,且做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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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置试场持续了三日,便迎来殿选之?日。
天微微亮时,若蝉还在睡梦中。群青艰难地爬起来,呵一口气揉搓冻僵的十指,轻手轻脚地穿上衣裳,走?一段冰雪覆盖的路,叩响长庆宫的宫门?。
诵春看到她时,总是?满脸欢喜,拿出新的绣样请她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