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好开心啊……”
他的脸闪过一丝愕然,下意识僵硬地接住童嘉羽的抱。
童嘉羽最近长了一点肉,依然很难有存在感,让池珉不敢用力,不过体感分外暖和,声音也像一种能让伤口愈合的药。
“虽然少爷有时候说话很凶,但我知道少爷其实一直都很为我着想,对不对?”他笑得腼腆,似乎为这个发现感到自喜。
池珉的不安和焦虑奇迹般抚平,低着声音问:“我平时有那么凶吗。”
童嘉羽点头又摇头,答非所问:“可我还是盼望少爷能够快点好起来,哪怕只是少做几分钟噩梦,也比一直睡不好要好。”
“那你呢?”池珉反问。
童嘉羽很慢地眨了下眼睛,近乎天真地说:“醒来也只要再睡过就好了。”
仿佛这个问题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与池珉有关的睡眠健康才是他需要考虑的首要任务。自己的感受理所当然地排在后位。
内心深处的血液咕嘟咕嘟冒泡,不可名状、前所未有的情绪体验朝池珉奔来,他的眼眸映着童嘉羽童真的面孔,然后画面一下子放大了
他抱住,向童嘉羽无底线地索取,童嘉羽理所应当地属于他一个人,低喃:“谢谢。”
良久,天隐约有变亮的趋势,童嘉羽维持了大半夜的姿势,终于在此刻动了动,他梦呓地砸吧砸吧嘴,背过身去,留下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
睡得无害、香甜,没有烦恼。
心情莫名得到安定,难得可贵的困意如同潮水般涌上来,池珉在恍惚间沉沉睡去。
自打池珉记事起,助听器就像长在耳朵上的第二颗心脏,他无法适应宛如死寂般的世界,父母的冷落和疏忽,令他更为沉闷,阴暗地依靠一对小小的助听器活着。
如今要他克服对助听器的依赖,无疑是要他的命。
听闻家庭医生的方案,池怀仁深感不可置信:“是我没听错吗,李想。池珉戴了十几年的助听器,你现在让他摘下来?不过就因为那个小男孩?”
“够了。这太荒唐。”他沉声说:“你不应该这样胡来。”
家庭医生不卑不亢,微笑:“您要相信他们,有小羽在,池少爷一定会适应的。”
池怀仁的说法并非不无理由。一开始,童嘉羽的确几番在中途醒来,能将他吵醒,只能说明池珉正处在一种浑噩、躁动的状态。
他把陷入梦魇中的池珉唤醒,然后安抚对方入睡。有时池珉醒来会看见他仍然坐在床边,无知无畏地傻笑;有时池珉醒来,则看到他疲惫地趴在床边,鼻息颇重。
只要池珉尚存理智,就会抑制饱受折磨的腔调,不忍把他吵醒。
这是一个持久战,整整持续到临近小学毕业,自那以后,童嘉羽受惊、打盹的频率越来越低,不知是考虑到学业,还是情况迎来质的飞跃,考试的那天,童嘉羽安然无恙地度过夜晚。
这个惊人的变化实在令人难以置信,知晓池珉已能脱离助听器成功入眠的池怀仁,为了奖励童嘉羽,允许他们在管家、保姆陪同下,进行假期旅游。
注意到童嘉羽最近格外开心,在领取毕业证的那天,梁嘉睿问他发生了什么。
平时也没见他因为取得好成绩这么开心过。
童嘉羽笑得露出八颗白牙:“因为放假我就要和池珉去玩啦。”
唐盛插嘴:“你们去哪里玩啊?”
他摇头:“还不知道呢。不过池珉说,我想去哪里都可以。”
唐盛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怪异,“你们可真奇怪。”同时也有些嫉妒,他因为没达到预期,老妈给他安排了一堆补习班。
梁嘉睿温和地笑:“真好,祝你们玩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