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他现在已经没有朋友了。
唐盛和梁睿佳二人在班上的人缘都是一顶一的好,虽然没能问出来原因,想到童嘉羽近期的有意冷淡,和印象一直欠佳的池珉,其他同学便也慢慢跟着疏远两人。
梁睿佳想过试图阻止这种风气,看到童嘉羽好像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仍然平和地与池珉相处,又想到唐盛的窘迫,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并不清楚两人私下其实已经冷战有段时间了。
那天他们走后,童嘉羽坐在花圃旁边沉默地思考了很久,他后知后觉自己有很多事情其实还不能够想明白,找不到合适的答案可以回答他和少爷之间的关系。
童嘉羽自小缺少亲情的关爱,所以更向往友情,他喜欢交朋友,喜欢热闹,喜欢大家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玩儿。
同样,作为少爷的朋友,他一直把少爷当成最重要的存在,共情少爷,理解少爷的苦衷,迁就、包容少爷的缺点和行为。
可是少爷对他却做不到,这是什么呢。
童嘉羽时常会刻意忽略这样的问题,只要不去想,就可以当作没有,可是当真正委屈的时候,他也会感到不公平。
甚至陷进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中。
这段时间,两个孩子的氛围很微妙,管家和保姆深有体会。
小羽依然对少爷有求必应,但不再主动和少爷说话,反倒是一贯寡言的少爷,耐着性子挑起话题,只为了能听童嘉羽多说几个字,但效果通常不好,最终以小羽的点头、摇头、只言片语而告终。
有好几回,他们看到少爷隐忍着火气,以为即刻要爆发准备劝阻时,却看见少爷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他们问不出两人之间发生什么,也多少看出来是少爷做什么事情惹小羽生气了,还是闹得相当严重的一回。
池珉几近被童嘉羽的疏远逼疯。
他让保姆把饭菜全部换成童嘉羽的口味,童嘉羽每次都吃不多,浅浅吃几口就放下筷子;童嘉羽喜欢画画,他让管家派司机去买昂贵的水彩和工具,希望童嘉羽能够开心,结果童嘉羽连碰都没碰一下。
所有能够想到哄童嘉羽的方法,他全都做了,仍是眼睁睁地看着童嘉羽掉秤,变得不爱笑。
濒临失去的感觉像飓风般袭来,窒息感、溺水的滋味从天而降,池珉无法改变,也不堪承受这样的剧变,只能靠别的方式获取从前的感受,他开始每天晚上用强行命令童嘉羽面对着他睡,然后自私地、如愿以偿地把童嘉羽抱在怀里,把童嘉羽抱到不能呼吸。
“童嘉羽,你瘦了。”
童嘉羽闭着眼睛,假装睡着。
池珉抱得更紧:“说话。”
童嘉羽:“嗯。”
池珉看不见他的脸,也能想象出他脸上是怎样疏离冷漠的表情,一种无处发泄的溃败的躁意从心口处漫上来,终于像是忍无可忍:
“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朋友?”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静寂。
夜晚难熬,他们双双失了眠,却要装出入睡的模样。
过去很久很久,头顶上的呼吸才有平缓的征兆,有规律地洒在童嘉羽的脸上。
童嘉羽无声地吸了一口气,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悄然滑进被子里。
第二天晚上,保姆打扫卫生时,听见少爷房间中异样的动静。
看见童嘉羽抱着被子和枕头往外走,池珉容忍大半个月的脾气彻底按捺不住爆发,他手脚冰冷,浑身都在抖,眼神却沉得可怕:
“你现在要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跟我绝交,是吗?”
见童嘉羽没有反应,用背对着自己,池珉气极反笑:“童嘉羽,这段时间我讨好你,是教你把自己当少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