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上课铃声响起,穿透墙壁的缝,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
池珉的鼓膜轻微震动,能感知到声音的存在,却什么都听不清。
见他没反应,王小亮惊奇地说:“还真听不见啊!”头一回遇到聋子,仿佛碰见一件稀奇又好玩的事,捧腹大笑地和杨成博分享。
杨成博怎么也笑不出来了,他被池珉阴沉而森戾的目光看得心里直发怵,二话不说拽起王小亮,“走了走了,回教室上课去。”
强行把王小亮拉出卫生间,走到走廊,杨成博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没看见人追上来,呼了一口气。
王小亮抛了抛手中的助听器,笑话他:“一个聋子,你怕他干吗!”
杨成博心惊肉跳地捂着胸口,池珉恨之入骨的表情在脑海中环绕。他是真害怕并且怀疑继续那样在卫生间待下去,池珉会不会冲上来把他们都揍了。
回到教室时,杨成博和王小亮迟到了几分钟,他们班原来的英语老师休假回家生宝宝,最近是代课的英语老师给他们上课,脾气很温和,只问:“刚才去哪了?”
他们回答杨成博事先想好的说辞,一个说“去搬作业了”,一个说“上厕所去了”。
代课老师没有怀疑:“以后上课可不许再这样了,进来吧。”
进入教室,听见老师的说话声,看见上坐着那么多同学,杨成博感觉进入了一个保护罩,心里踏实不少,经过讲台时,他对老师说:“老师,池珉也去上厕所了,他让我跟你说他肚子不舒服,要晚点才能回教室。”
老师刚来代课不久,不了解班上的同学,也不好说些什么,便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真是……唉,知道了。”
但不知什么情况,听到这句话,这些小不点儿们神色奇怪地看向说话的杨成博,又看了看王小亮,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老师不明所以,蹙着眉头:“请大家安静。”
杨成博缩着脖子几乎不敢朝别的地方看了,知道童嘉羽一定就在角落里看着他,生怕一个不经意的对视就害自己露了馅。
这个时期都还是个畏惧老师的年纪,老师一发话,全班差不多都安静下来。
池珉离开的时间越长,童嘉羽越发得不到安稳,他一点儿也不相信杨成博说的话,王小亮和杨成博的同行,让他回想起陈思仪同学的提醒。
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他的面色就由红转白,听课的心思也全飞到少爷那去了。
……
听不见,还是听不见。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听不见!
池珉的面庞是前所未有的幽暗而阴鸷,汗水使他的发丝遮挡眼睛,一拳又一拳挥向墙壁,一拳比一拳用尽全力,墙壁明显因他的施暴而震动,他却连半点细微的声响都听不到。
拳头渐渐皮开肉绽,血迹染红墙壁如同一朵鲜艳的花绽放,周围的空气弥漫着血腥味,池珉浑然不觉,眼前、脚下、满脑子都是这个令池珉感知不到何处,只剩下静默与死寂,全都是假象和虚空的世界。
真的假的真的假的真的假的真的假的。
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挥起拳头残酷地落在墙壁上,鲜红的血液瞬间迷乱他的视线,愈发产生自我怀疑,急剧跳动的心脏牵连整个胸腔都在痛苦,摇摇欲断的神经被现实和幻象不停拉扯。
他头疼难忍,撑着旁侧粗重喘息,又因为使不上力虚脱地顺着门滑下,光滑的瓷砖疯一样在他眼前晃荡。
心悸,虚幻的恐慌感如数涌上心头,他的脸面一青,扑向马桶呕吐。
哗哗淌下来的究竟是汗水,还是眼泪,连他自己也辨别不清了。
只记得多久没体会过。
难受。好难受,心脏好